见到归于璞高兴疯了的,不止秋澄光。
今天晚上去接夏榈檐下晚自习的还是许恭昶,归于璞本打算去接,却一不小心睡着了。等夏榈檐回到家时,他已经在一楼大厅正襟危坐地等着她。
夏榈檐一进门,也是疲惫了一天的神态。
许恭昶没有事先告诉她表哥回家了,是以进门的一刹那,她见鬼似的“哇——”一声,书包也掷在地上,直接冲过去抱住他。
归于璞笑出声:“做什么?你想我了?明明昨天才见。”
“昨天在医院今天在家里,当然不一样啦!”
“得,已经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许恭昶挑了挑眉。
夏榈檐捂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哭起来,“姐姐还骗我说别墅住人了,你又好久不回来,我怎么知道你去哪里了?你要是发生啥事了,我可怎么跟姨交代啊!”
归于璞好笑地看着她:“你还怕没法给给我妈交代啊?”
“对啊!”
“我也怕没法给你交代啊。”秋澄光扶在沙发靠背上说,“但我们不是说好不提我骗你这事了吗?你怎么又提!”
“我就是要提,我得告状!”夏榈檐一脸浩然正气。
曲翎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多。“诶诶诶老哥,”她看着归于璞,“我仿佛可以预见你未来有女儿的场景了。”
“女儿?”归于璞一怔,首先看向的不是夏榈檐,却是站在身后的秋澄光。
秋澄光立马瞪大眼睛,慌乱地看了眼大家:“干嘛?!我又不是你女儿!”
曲翎笑:“是是是,你不是女儿,你还有别的身份。”
归于璞回来这天晚上,没有视频。隔着房间视频有个啥意义,不如直接见面。
但秋澄光坐在床上,杵着腮帮子想了很久:“还是不去打扰他了吧。”
她早早地睡下了,因为既然跟踪的人现在被警察带走,这说明自己可以去上班了。
她一直认为上班没什么危险,至少没有他想象中的危险,可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却异常强硬,硬到秋澄光头一回在他身上看到所谓的“大男子主义”。
不过,究竟是不是头一回呢?她其实记得不太清楚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往往都是最爱的那些场景,比如确定要在一起的那个圣诞节夜晚,无论是宿舍楼下闪着红蓝灯光的自动贩卖机,还是浓浓夜色中金光通明的江星阁,时至今日都仍在绽放光芒,在她的头脑深处一次又一次地重现。
在这第无数次重现的短短几分钟内,秋澄光安然地睡着过去。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没有担忧、没有恐惧地睡着过去。她想着宿舍楼,想着江星阁,想着明天见到他。
一大早起来,归于璞和秋澄光一起出门,他送她去上班,随后又去了趟公安局。
回到事务所时,钟叹问:“这案子什么时候开庭啊?”
“再等两个月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爱接这种案子的原因。”
“王若山是不是被抓了?”钟叹仰着脑袋问。
“嗯。”
“他会不会来我们这儿请律师啊?哎呀,要是这样我可就难做人了。”
归于璞坐在那里啃饼干,心想怎么可能,但没说出口。
“我看你吧,还是少接这样的案子,你怎么不想想多赚点钱……”
“我想啊。”
“我话还没说完,”钟叹接着说,“早点结婚,早点娶老婆。”
“我想。”归于璞看着饼干。
“你以后还是接点来钱快的案子吧。”钟叹端起水杯喝了口,看他在那儿啃半天,好奇问,“你吃的什么?”
“饼干,要不要试一试?”
他伸出手勾了勾,坐在离归于璞两米远的办公桌旁:“扔过来。”
“你过来拿。”
“你扔过来。”
“不吃拉倒。”
钟叹“嚯”地站起身,气炸炸走了过去:“有什么不能扔的?”
“这个宝贵。”
“哇!哪儿来的?”他信以为真,以为“宝贵”就是表面理解的“贵”,接过来一看,眼睛立马一大一小,“这啥?”
“澄光做的饼干。”归于璞抬起头,“真……”
“好吃?——看不出来啊。”
“真粘牙。”他用舌头推着粘在牙齿上的抹茶。
钟叹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愣是咬不下来,笑了:“她这做的是石头吧?”
归于璞一边剔牙一边笑:“吃这个还能考验耐力和舌头的灵活程度。”
“这两样你现在都挺需要的。”钟叹意味深长道。
归于璞瞪了他一眼,将视线放回办公桌的文件上:“我们没有,你别瞎说。”
钟叹懵懂地歪着头:“没有什么?”
归于璞不理他,起身去倒水,钟叹啃着饼干跟在身后:“喂,喂,喂喂!”
“干嘛?”
“你怎么口气也跟她一样了?”
归于璞一边喝水一边转身瞪他。
“你是太喜欢了,舍不得是不是?”钟叹抬起一条腿坐在桌子上,手肘撑着膝盖,神往地回忆,“不瞒你说,当年我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
“你比我还晚谈恋爱,别说什么当年了。”归于璞喝完一杯又倒一杯。钟叹怀疑他良心让水给冲走了,才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不过我是没你那么多机会,”他把一张纸揉成团丢进纸篓里,“你们大学出去过夜那么多次,你真的一次也没有想过?”
“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我一直看不懂你,我在试图了解你。”一副卑微的口吻。
“真是辛苦你了啊。”
“说实话,有个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钟叹揉了揉头发,刚才两杯水下肚后的表情跟喝了二锅头一样,竟有些迷糊了,“澄光一直到今年二月份都有跟我联系。”
“前不久我跟她提到你,她还不记得你是谁了。”
“要么是她跟你开玩笑,要么就是我真的得找她算算账了。”
“她跟你联系,都聊些什么?”归于璞坐了下来,“不过,不想说也没事。”
“找我还能聊什么?”钟叹反问,“当然是靠着我跟你这层死缠烂打的舍友关系,她来问我你的近况。从你们分手之后不久,一直到今年二月份,快一年了吧?”
归于璞在椅子上坐下:“为什么二月份之后就不问了?”
“这你该问她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参考答案:她可能想忘了你了。她之前的个性签名一直都叫‘没出息’。要说忘不了没出息,倒是挺能理解的,真的挺没出息,可以理解的没出息。”
归于璞瞪他:“说正经的。”
“她的微博,本来也经常发一些歌词,还喜欢发一些加引号的繁体字的句子。虽然加了引号,”钟叹强调,“但我怀疑是她自己写的,用繁体字就是不想让我看懂。但我会把繁体翻译成简体啊!哈哈!——果然,后面就把我双了。”
“双了,是什么?”归于璞可耻又淡定地开口。
“就是她把我取关了,又把我移除粉丝,懂?”
“嗯。”
“后来这些都没了,换上一副想要重新开始的样子。总之呢,回去好好对她,”钟叹玩着桌上的招财猫,“我早该告诉你的,忘了。多希望有个女生这么等我,我这辈子独身都甘愿。”
“有人这么等你你还会独身?”
“等到最后放弃了,我又没及时回到她身边,不就没结果了吗?”
归于璞坐在椅子里想了一会儿,转了一圈,慢悠悠地摸出手机。
钟叹笑起来:“打给谁啊?”
“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