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乱如麻,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高喝:“开门!我们公主回宫了!人都死哪去了!”
“完了,那是我们公主!”旁人还没有说什么,那个中年宫女突然面如土色地瘫软下来。
王越面色骤变:“你说真的?那是益阳公主?”
中年宫女白着脸点头:“没错,那是我们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晴翠的声音,我绝不可能听错!”
中年宫女的话屋里吓到了大部分人,周开满脸绝望:“她不会是发现了我们的事,提前回宫来抓人了吧?”
中年宫女慌知乱地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是被公主抓到,她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喂!里面的人怎么回事?还不滚出来开门!”外面那宫女叫得更高更急。
青岚冷眼看着王越满头冷汗:“不行!不能慌,说不定公主还不知道,你,你你,”他随便点了几个人:“你们先出去把门给公主开了,等会儿公主回去,你跟在后面,把东西趁机再带回去,今天的事,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他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有看青岚,显然,不论青岚今天站在什么立场,他仿佛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让她不开口。
青岚此时也心乱如麻:她倒不怕自己被拖下水,反正她今年第一次当值,这些赃物还来不及销毁,就算她站在这里,只要东西不在身上,她还有一辩之力。尤其是她有一笔继承自母亲的丰厚的嫁妆,根本没有必要来贪这点小钱,只凭这个就足够说明她实在没有动机去掺和这种杀头还要牵累全家的祸事。
但是王越最后的那句话太有说服力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因为一些财物就失去性命,甚至罪及家人。她现在,只要喊一声,所有的困局都可以解开,可这一声,她迟迟无法喊出口。
王越点到的人都是平时丁字营里这几个小队最难管的人,也是这些人最是胆大心黑,他们镇定了一下心神,尽量整齐地走到了屋外。
“哑哑”的开门声响起,屋里的人几乎全部在益阳公主鸾驾进门的那一刻湿了手心,公主的车缓缓驶进来,青岚几乎可以听见车轮滚过地板上的轻微的震动。
突然,车停下来了:“怎么就你们几个?你们的白小校呢?”
不是先前的那个人,问话的,是个声音偏甜软的女孩子的声音。
屋里的人全呆住了,王越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把目光移到了青岚身上。
这个时候,青岚反而镇定下来,不管那位益阳公主是为什么想起了她,但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她不出面,傻子才会想不到这里面有问题!
“问你们话呢,傻了吗?都不作声!”宫女斥道。
屋里突然生出一股异味,青岚嫌弃地离着那个吓得失了禁的中年宫女远了些:这么没用,也敢学别人偷主子的东西!
“白,白小校不在。”其中一人抖抖索索地说道。
“不在?不在就不在,你们刚刚在打什么眼色?说!”对方明显不是那么好唬弄的。
“让我出去跟他们说吧。”青岚看着王越,低声道。
王越沉默不语,周开低叫道:“不能放他出去,他一定会出卖我们的!”他看着青岚,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
“咦,你们当值的屋子怎么关着?别不是白小校在里面不想出来见人,就撒谎说自己不在吧?欺瞒公主可是大罪!”那宫女语气更为严厉起来。
青岚冷笑一声:“不放我,你们以为你们就逃得过去?”
所有人身子齐齐一震!
青岚一把推开把在门口的壮汉,顺脚将那中年宫女踹到了门角藏着,再关上门,朗声道:“下官白轩,参见公主。”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公主的八宝凤鸾车跪下,在眼角的余光中,一双粉色绣着白荷的绣鞋走近她身边,冷笑道:“白小校,你的那些手下们不是说你不在吗?怎么现在你又在了?”
青岚沉默不语,对方要拿这个来找茬,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蠢货的确是说了蠢话,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
凤鸾车停下,一个少女从车里跳下来,道:“看来本公主这些年不出宫,倒叫一群侍卫爬到头上去了,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配瞧不上本公主?!”
“啪!”地一声,一人被抽倒在地。
青岚抬头怒道:“你!”
那公主手里一根牛皮鞭子甩在其中一个跪着的侍卫身上,眼睛斜飞,却冷冷看向的是青岚。
那益阳公主穿着一件窄袖火红胡袍,头上辫成数股小辫,竟是一副异族打扮。细一看上去,她的容貌也有些异族风格,高鼻雪肤黑发,眼底微微生蓝。
青岚看见她的容貌,想了起来这位公主是谁:她的母亲正是夷人老汗的亲女儿,也是这一代夷人大汗的亲妹妹。她当年一国公主,蛮夷出身嫁到凤启帝后宫,初一进宫便获封贵妃之位,风光无限。
只是这些年,夷人在白家的带领下,在战场上的优势逐日缩小,这位现任夷人大汗的妹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识时务之人,最终被人抓住机会扳倒,由贵妃位黜成了雪妃。
但不知凤启帝是何考虑,当年宠这位雪妃或者是有些政治因素,宠着宠着,似乎还宠出了真爱,除了黜了她的贵妃之位,对她所出的这位益阳公主也是恩宠有加。
据说,这位公主好作胡人饮食,爱跳胡旋舞,性子飞扬跋扈,但她这样,反而让凤启帝更加宠爱,直到福怡公主的横空出世。
“我什么我?你这侍卫好生大胆,本公主回宫,你躲在值守房里龟缩不出不说,还摆出这副模样,莫非是本公主身份太过低下,还不值得你亲自一迎?”
这就纯属于在找茬了,别说青岚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外臣,就是她是公主的人,以她的身份,像开门这种事也不必她去做,但她非要把这个帽子扣给青岚,青岚也只好受着了。
她伏低身子,轻声道:“并非如此,只是属下刚刚在整理衣冠,这些人或许是怕对公主有所怠慢,便撒了这个小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