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的话没说完,胡寒之便紧了紧手对玲珑说:“秦道非从未承认我是他哥哥,我也从来不认他是我弟弟,而你是我最不能拱手的宝贝!”
“让开,我要回去!”玲珑狠狠推开胡寒之。
但是她太虚弱了,推开胡寒之的同时,她也往后倒去。
胡寒之飞掠过来,一把抱住玲珑,柔声说:“没事吧玲珑?”
呕!
方才的一番大动,玲珑又吐了。
等玲珑吐完,胡寒之打横抱起玲珑往船舱走,玲珑迷迷糊糊的说:“秦道非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
“你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好的人!”所以来啊,大家都不放手,看最后谁能得到谁,谁失去谁。
胡寒之送玲珑回去后,便离开了玲珑的房间,出来后,他便一直站在甲板上,站在玲珑之前站立的位置上,幽幽的看着远处的青山。
焚心站在不远处,手指抓着栏杆,硬生生将其抓出来五条深深的痕迹。
“焚心,你过来!”胡寒之淡淡的远处,压根就没有回头,却能看见焚心在他身后。
焚心先是一愣,继而乖巧的走过去,跪伏在胡寒之脚边。
胡寒之居高临下的看着焚心,微微叹了一口气后,方才拉她起来,柔声说:“夫人她心情不好,你不要与她置气,再过些日子,她便好了!”
“主人,这个女人从未……从未……”焚心看着胡寒之一寸寸悲凉起来的目光,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从未爱你说出口。
胡寒之淡淡的看着焚心说:“你不懂,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不会爱别人的人,可是我却那么喜欢玲珑,喜欢到愿意为她做一切,玲珑她……会爱上我的,只要我不放手,她终究会是我的!”
“好,只要主人觉得开心,焚心便帮助主人!”焚心不知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胡寒之的眼神刺痛了一半,一点点的浸润进去,又酸又痛。
胡寒之笑着说:“好,谢谢你!”
后来,焚心守在玲珑的船舱,玲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焚心了。
“滚出去!”玲珑对焚心的态度比对胡寒之还要薄凉三分。
焚心不以为杵,她笑着走过来,淡声说:“主人说过,让我不要惹夫人不开心,但是我还有一句话,就一句话,夫人让我说完,我便离开!”
“说!”玲珑言简意赅。
焚心不请自来,又自己坐在案前,酝酿了许久,她才淡声说:“夫人只见过杀伐果断,又温柔如玉的主人,可你一定没见过小时候的主人,焚心今日来,便是想跟夫人说说主人的小时候!”
“是博同情?胡寒之让你来的?”玲珑一连两个问题反驳焚心。
焚心今日却不急不躁,她笑着说:“不是,主人从来不允许我将他那一面告诉任何人,可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因为你没有权利去嘲笑讽刺一个千疮百孔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没有爱人的能力的人!”
玲珑沉默了,因为胡寒之不止一次表示出那种态度,认为他是一个没有能力爱上任何人的人。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想知道。
玲珑的沉默,焚心只当她是默许了。
“我的母亲是主人的乳娘,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从我懂事那天开始,我就没见过主人笑,他总是绷着脸,身上到处都是毒蛇毒蝎子咬的伤口,还有五指印,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小孩子,被自己的母亲,用那样恶毒的话攻击。
虽然隔得远远的,可我总能听见胡媚娘尖锐的骂声,她说你这个小贱种,就算生下来也讨不到你爹爹的喜欢,我要你做什么?她每次让主人学习蛊术或是功夫,都只给主人三天的时间,主人若是学不会,她便讽刺主人是个废物,一次一次的伤害主人。
后来,主人长大后,变成了少年,胡媚娘骂他的时间少了许多,但是不顺心的时候,还是会打他,不管在任何场合,只要她忽然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她都会打主人一顿,然后将主人一个人锁在地牢里面,三天五天不给主人饭吃,只给喝水。
这样的情况,直到后来,胡媚娘带回来一个男人,有了那个男人后,胡媚娘放在主人身上的心思便少了许多,主人也是在那时候学会微笑的,你不知道,他第一次笑的时候,真的很难看,可是后来他慢慢的学会微笑,那种看见谁都淡漠的微笑,却让我觉得,我与他之间的隔阂更加大。
那个男人出现后,胡媚娘便将胡记交给主人打理,那一年主人也才不过十三岁,他一边学习怎么打理生意,一边还要学习怎么害人。
跟我一起照顾主人的一个侍女……她叫琴心,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破了胡媚娘的胭脂,胡媚娘便要杀了她泄愤,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主人那样疯狂的,毫不犹豫的去保护一个人,胡媚娘大抵也是没见过,便疯了一样,非要主人杀了琴心,主人不肯,她便用主人自己的命跟琴心的命相胁,问主人要自己活还是要琴心活。
主人她选了琴心,胡媚娘便自残,自残不够,她还用那个男人的命要挟主人,直到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那个男人是主人的爹爹,最后主人不得已,他杀了琴心,杀琴心的时候,他便说,这辈子他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那就是爱情!
后来,主人遇见了你,我又在主人的眼里看到当年他看琴心时候的眼神,我以为你能让主人幸福,我以为他这样好的人,你一定不会对不起他,可是我没想到,你回到寒食后,竟完全没有要杀秦道非的念头,很多时候,主人都偷偷的跟在你身边,幽怨的看着你。
我看着他一点点的沉沦,便会以前的那个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若是可以替你爱他,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代替不了你的主人心中的位置,就如同我永远也比不上琴心。
你只道他无缘无故找秦道非的晦气,对秦道非痛下杀手,可你从来不知道,主人从开始学会说话那天起,就每天要背一千遍,秦道非是我的敌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之后学习写字,每天也要求写一百遍这样的字,月牙山庄有一个阁楼,装了满满一阁楼的废纸,里面全都是胡媚娘逼着他写的那些。
他这一生,所有的痛苦,都是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秦道非给的,他为什么不能恨秦道非,若是我我也会恨!”
焚心说完,兀自讽刺的笑了起来。
玲珑也沉默不言,她虽然可以猜到胡寒之一定有不愉快的过去,导致他这样极端的去对付秦道非,但是没想到,胡媚娘竟用毁灭的方式在逼着他。
“你说的这些,我能体会,但是我无法理解,胡寒之恨秦道非,可是他杀的无辜的人,却不在少数,若是他成年后,光明正大的提着剑来与秦道非决斗,任何人都不会看不起他……你跟我说胡寒之的过去,那我便与你说说秦道非的过去。
我认识秦道非的时候,他不过十三四岁,刚刚接管逍遥庄,整日绷着脸,好像谁欠他银子似的,被我撩得狠了,便气狠狠的扬言说要杀了我,但是却从来没有真的对我出手。
他接管逍遥庄后,他母亲从未插手帮助他,他一个弱冠少年,被各方面势力压迫,竟也能保住逍遥庄,后来他资金出现问题,我偷偷拿出家里的银子帮助他,我从来不敢让他知道,可是我觉得,他是知道的。
呵呵,他这个人黑心肠得很,但是他是怎么将逍遥庄从风雨飘摇之中拯救出来,怎么走上人生巅峰,我看的清清楚楚,胡寒之有父母陪伴,在塞外独大,与他相比,秦道非没有多幸福,但是秦道非最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娘,即便他娘痛苦得要死,却从来不在秦道非面前诋毁他爹,也从来不说他爹跟胡媚娘的陈年旧事。
当然,他最最最幸运的,就是娶了我,可是我从来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变成胡寒之想要欺负他的棋子,从头贯穿到最后,现在胡寒之依旧在伤害的秦道非,他知道怎么快速的击垮他,带走我,等于带走了道非的心,对秦道非,从头到尾,他都在诛心,作为哥哥,他从来没有片刻手软,从来没想过,他的母亲造就了这一切,他最该做的,不是去报复伤害秦道非,而是化解这一切,当时若是他想过化解,以他们兄弟二人的智慧,一定能有个两全之策,所以人啊,一旦生出坏心,便一发不可收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玲珑的结论,让焚心很是不悦,她拿刀逼着玲珑,厉声说:“你说什么?”
“你可曾问过胡寒之,若是他当初不是跟着他母亲恶毒的算计,而是化解了这一切,或许现在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塞外清闲,毕竟我婆婆,她早已经在我公公出塞,便已经放弃了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胡家母子在争而已!”
玲珑不动如山,将所有的事实说了出来,
焚心有片刻的沉默,沉默之后,她将刀放下,幽幽的说:“或许你说的对,主人与秦道非差别最大的地方,就是没有一个好母亲,也没有遇到一个好妻子!”
是啊,若是当年有一个如同玲珑这样的女子,告诉胡寒之这些道理,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焚心走后,玲珑幽幽的看着船舱外的景色,好想秦道非!
且说秦道非等人。
从确定了胡寒之的路线之后,秦道非疾风还有艾菲三人便马不停蹄的沿着河岸追逐,沿途打听,确实见到一艘吃水很深的大船从上游下来,当时那些人还十分惊讶,毕竟这个时节,上游并没有完全破冰。
方向大致对了,可是追逐的脚步,却总是跟不上已经提前离开许多天的大船。
秦道非的伤化脓了,他也硬撑着不说。
这日夜里,他们在破庙里面休息,见疾风与艾菲睡觉之后,秦道非才坐起身来,脱了衣服处理自己的伤口。
“你还真是不要命了,这伤口连接你的心脏,你这般不要命,只怕到时候就算追上玲珑,你也打不过胡寒之!”艾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从秦道非手里抢了匕首,放在火上炙烤。
疾风微微一叹,也走过来问:“我能做什么?”
“打晕他!”艾菲刚说完,便一记手刀砍晕了秦道非。
疾风咽了一口口水,嘟囔着说:“你这婆娘越来越凶!”
“摁住他,我将他伤口上的脓拔出来!”艾菲没理会疾风的碎碎念,用烤过的匕首将秦道非伤口上的腐肉全都刮掉。
啊!
被打晕的秦道非疼得醒了过来,但是只叫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艾菲用最快的速度将秦道非伤口上的腐肉刮干净,然后取了药膏给秦道非抹上,而后淡声说:“他不能这样下去,但是玲珑也必须要救,你去找一辆马车来,用马车带他一起去追,追上的时候,估计他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好!”疾风连忙走了。
等秦道非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辆马车上,马车上铺着厚厚的褥子,阳光从一开一合的车窗里面照到秦道非身上,他觉得浑身都暖融融的。
“到哪里了?”秦道非问。
疾风撩开帘子说:“庄主您醒了?我们已经到江南邬郡下游了!”
“可还见大船的行踪?”秦道非继续问。
疾风点头说:“艾菲去打听了,他们说,之前看到一个白衣公子与一个白衣女子在船上……嗯,那女子似乎晕船,呕吐得不行,但是白衣公子的表现很奇怪,他好似很心疼那女子,可是却一刻都不停,船走得非常快!”
疾风差点便将白衣女子与白衣公子在船上相拥这句话说出来,好在他及时刹住了脚。
“继续走吧!”秦道非没有要求再加快脚步,艾菲给他吃药,他也特别配合,乖乖的沿途一直追赶。
这日,秦道非在医馆看病,那大夫见秦道非伤口,不由得摇头说:“公子这伤口,怕是名医看过的吧?怎么最后弄成这样了?”
“有些事情需要尽快赶路,便耽搁了,请问我这伤口还会化脓么?”秦道非淡声问。
大夫说:“你若是保养得好,应当不会化脓了,我们这地有一种名叫夏枯草的药草,此番已经竖起花苞,我看公子常年在野外,自己去弄些夏枯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会好的很快。”
“夏枯草?可是开紫色小花的那种,花托状似蜂窝?”艾菲问。
那大夫点头说:“对对对,看来姑娘认得啊!”
“行走江湖的人,什么都要认识一点,多谢!”秦道非留下银子,便离开了医馆。
三人回到河边,一路追踪打听,在一处码头,秦道非拿着玲珑的画像下马车打听,“这位小哥,可曾见过这个女子?”
说话间,他将一锭银子放在那小哥的手里。
小哥看了一下,摇头说:“不曾!”
“那可曾看见大船驶过,一路往下游而去,行驶的速度非常快的大船!”秦道非又问。
那人思忖了一会儿后说:“有了,前天刚刚经过,也不知是什么船,上面有一种让人听了想睡觉的笛声,害我睡着了,差点被东家打死!”
“胡寒之的安魂曲,我听见他吹过,当时玲珑练功不肯睡觉,他用这让玲珑沉睡的!”艾菲幽幽的说。
秦道非冷笑,“安魂曲,我爹当年的成名绝技之一!”
“既然已经这么近了,我们追上去吧?”疾风说。
三人上了马车,疾风将马车赶到最快,可是在经过一个隘口的时候,那处却因为下雨滑坡,整座山都垮塌下来,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秦道非气的狠狠一拳打在车璧上,艾菲薄凉的说:“你急眼吧,伤口裂开了,我们继续耽搁时间!”
奇怪的是,被艾菲讽刺两句,秦道非居然安静下来了。
他淡声说:“去问问,若是我们走路翻过这座山,下一个能买到马车的地方是哪里?”
“好!”问话这种事情,除了亲和力极强的疾风,秦道非跟艾菲都不合适,他们合适气死人。
疾风下车后,刚好看见一个折返的镖局,便连忙问:“兄台,请问一下,此番这山垮塌,我们若是用轻功翻过去,多久能买到马车,我家公子生病,需要及时救治,不敢耽搁!”
“啧啧啧,这个啊,就算你们功夫好,翻过这座山,带着个病人,至少要五天才能到一个小镇,小镇上你想要买马车,就得等着他们给你定做,这样折腾一把,差不多要十来天,还不如改道,从陵口直接插过去,三天可到,就是那边有山匪,不太平!”
“多谢大哥!”疾风拱手,然后退回来对秦道非说:“庄主,那镖师同我说,我们要是翻过去,想要再找一辆马车继续沿河走,至少也十来天,绕道的话,从一个将陵口的地方插过去,三天可到,但是那里有山匪!”
呵!
艾菲冷笑,“山匪有何可怕,要是他们敢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我命苦!”疾风苦大仇深的语焉不详。
秦道非冷笑,“那,便杀出去!”
于是,三人改道,从另一边杀出去。
彼时,船上。
焚心走到胡寒之身边,淡声说:“主人,这几日我发现沿途的码头上,总会有人在观望,看见我们的船,都一副要加深记忆的样子,是不是秦道非的人寻来了?”
“有这等事?”胡寒之眯着眸子问。
焚心点头说:“我这也只是直觉,不知做不做的数!”
“去查,看有没有异状?”胡寒之冷声说:“已经到了这里,再过不出几日便要出海,一旦出海,便是天地逍遥,一定不能出差错!”
一个黑色人人影飞身离去。
通道上,画儿扶着玲珑,两人都有些激动。
“小姐,怎么办?”画儿不敢说话。
玲珑指了指船舱,示意画儿进屋。
两人进屋后,玲珑握住画儿的手说:“画儿,我会想办法让他放你,你切记不要停留,一定要快些离开,一旦出海,你便再也见不到唐力了!”
提起唐力,画儿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沉受的沉重,但是很快,便被清明覆盖,画儿幽幽的说:“小姐,我与唐力且如此了,不必在想了,但是小姐您别让我走,我走了便没人照顾你了!”
“不行,你在这里,我就被胡寒之牵制,一辈子都要受他牵制,只有你走了,我才敢跟他放手一搏,你放心,我舍不得死,我还想回去跟秦道非双宿双飞呢,你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