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总是无法无视君瑶的问话的, 她眼中还含着泪, 泪水滑落,她下意识地以手背擦去,再看君瑶, 仍未走近,汉王顿时更加难过。若是往日, 阿瑶早已替她拭泪了, 可今日不知怎么了, 她只肯远远看着。
“没有人与我气受,我只是想起大好山河……”汉王还未说罢,泪水便再度滑落,汉王忙抬手擦了,泪眼朦胧中, 只见君瑶仍未走来,她心中愈加伤心起来,却还是将话说完了,“大好山河今已破碎,要重新整顿,还不知需费上多少工夫。”
“陛下有心,不怕费事,总有重现盛世的那日。”君瑶说道。
她还是没有走近,她不肯抱抱她,连靠近她都不愿。汉王垂下眸子。偏殿宫人不多,皆已遣去摆膳了,她一人站着,铜灯轻摇,影子映在地上,显得格外落寞。
君瑶看得揪心,勉强弯唇,轻柔笑道:“晚膳还需再等等,殿下不妨稍坐。”
一向她怎么说,便怎么做的小皇帝没有动。她稍稍抬眸,目光径直落在君瑶脸上,君瑶心虚,却未移开目光,与汉王对视。
汉王抿了抿唇,先败下阵来,她低下头,轻声道:“阿瑶,你为何不与我亲近了?”
并非诘问,更非控诉,仍是软软的声音,温顺的语气,像是一个孩子在撒娇一般。君瑶看着她,欲安抚她:“我并非不与陛下亲近,我怎会不与陛下亲近。”
汉王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亮亮的,期盼地望着君瑶。君瑶说不出话来,也未能靠近。于是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眸又灰暗下去,一滴泪水滑落,坠在地板上,汉王忙给自己擦泪,她动作匆忙,可眼泪却越擦越多。
君瑶还是没有靠近。
那些眼泪,像是擦不完一般,汉王起先还能勉力维持镇定,渐渐的,她再不能自抑,发出啜泣的声音。
君瑶闭上眼,这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
妖终归是妖,她怎能奢望与这小东西相守百年呢?
她该在陛下登基当日便离去,也不会惹得她此时这般伤心了。可是她又怎么舍得。
君瑶睁眼,目光轻柔,落在哭泣的汉王身上,这样一个小东西,乖巧听话,懂事可爱,一路挫折不断,却从不怨天尤人。
她真想永远保护她,不让她哭泣,不让她难过。可她却连靠近她,都做不到。
汉王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她不能哭,再哭阿瑶说不准就该烦她了。这样一想,她的心中慌得厉害,强迫自己停下了啜泣。她竭力平稳声音,望着君瑶道:“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君瑶摇头。
既然不是她做错了事,惹阿瑶不高兴了,为何她就不肯理她了。汉王怎么也想不明白,可她又不敢问下去了,她心中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昨夜她潜入偏殿之时,阿瑶是醒着的,她偷偷亲她,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但并不愿意,故而她就装着熟睡,故而她今日,不愿再与她靠近。
想到此,汉王顿觉心慌。她怕极了,若是阿瑶此时提出要离去,她该如何是好?
汉王忙道:“阿瑶,你、你先用膳,我先走了。”
说罢,不等君瑶回答,便如逃跑一般快步离去。
君瑶看着她走远,心中顿时空荡起来,陛下一人躲去寝殿,还不知会如何哭泣。她隐去身形,跟了过去,便见汉王入了寝殿,屏退了宫人,独自坐在殿中。
君瑶忽然意识到,陛下长大了许多。这一年治水、称帝,一国重任肩负到她的身上,她逼着自己像一个皇帝,好使大臣们听从她,好让诏命顺利颁布。只是她在她面前从不设防,她便也不曾意识到,陛下在不断成长。
汉王坐在殿中,什么也没做,眉头皱起来,眼中含着汪泪,倔强地沉思。
君瑶看得心软,她知陛下在想什么,必是还在疑惑她为何就不肯与她亲近了。实则,她也在想办法,她留在此地,也在思索是否能有一法,使她与小东西照旧相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