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宫中, 灯火亮了整夜。群臣齐聚殿上, 议论纷纷。
他们得知齐军进犯, 自是群情激昂, 纷纷献策,要将齐军赶出魏地。汉王展颜, 又问如何行事。
慷慨激昂的声音立即消下大半。
汉王也不奇怪,等着有见地的大臣献策。
君瑶就在汉王身边, 与她三尺之隔。
大殿之外是乌沉沉的黑色, 漆黑的夜色, 自汉王宫上空无边无际的铺陈开去,密不透风地遮盖着整片大地。
殿中灯火通明, 沉默的宫人进出数回, 为即将燃尽的灯盏天上灯油。
大臣们或是畏惧,或是气愤,此等大事, 各有话说。汉王自始至终容色未改,一一听着大臣言说, 而后判断何人之策奏效, 何人所言为虚。
至天亮, 皇帝与大臣商议出了一个暂行之策。
边境之军溃败,不知还剩多少,需派一名将军去收编,国中多少还能凑出十余万大军,当速征调, 归一人统帅。
定下之后,大臣们又就何人赴边,何人为帅争吵起来,都在推荐与己交好的将军。
汉王在座上端坐了一夜,君瑶几乎不曾见她改变坐姿。大臣们到此时仍不忘党争与谋利,她也不生气,仍是很认真地听着。
君瑶已不能施法探听汉王心声。她真想知道陛下此时,想的是什么,是如面上这般好脾气,不做追究。还是已懂了帝王之术,为局面忍耐了不悦,只等稳定大局,一并算账。
商议了一夜,大臣们皆已累了。
汉王并未立即敲定人选,而是指了几名大臣,令他们午后再来议事。
朝议散了,汉王也回寝殿去。
君瑶跟着她,走在她身侧。陛下一夜未眠,眼底生出青黑,面色却十分苍白,显得她愈加孱弱,这样的人,当是无助而迷茫的,偏生她一双眼眸却很湛亮,容色已是沉毅,脊梁挺得笔直,迈的步子不大,却步步都稳,与人可靠之感。
君瑶看着她的变化,说不出的心疼。
忽然,汉王挺直的脊梁松懈下来,她的步子慢慢停下,望着一处,平静的面容显出脆弱来。她看的是安置了君瑶的偏殿。
君瑶看到汉王的眼角微微地耷下,她们相处,每回她受了委屈,就会如此,而她见不得陛下伤心,总会将她揽入怀中,温言安慰。
汉王必是也想到了。君瑶看到她的眼眸红了一下,但她很快又克制了。她是皇帝,身边跟了许多宫人,又是国难当前,天下都指望着她,她怎能显出脆弱。
做了皇帝,在人前的悲喜都不由她。
汉王快步离去,入了寝殿。
宫人一面备了早膳,一面整理床榻,好与陛下歇上片刻。汉王却未躺下,她匆匆喝了碗粥,又赶赴书房,命人取了舆图来。
齐军已下五城,那五城主官是谁,地在何处,百姓几何,她都不知,齐军与临淄相距多远,她也不知,更不必说那齐军将领是何人,擅攻还是擅守。若是从小培养大的皇帝,这些自不在话下,可她不是,她只能拼命挤出时间,多知道一些。
这一看,便到了午后,那几名大臣入宫来见,汉王顾不上休息片刻,又与他们去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