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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节(1 / 2)

“赋税这回是真要增长了?我倒觉得未必吧。”一人忙忙地说道:“不是说许阁老主张的新税制,为的就是轻民赋安社稷?且皇上已经下令在江南试行,就算周王看重治绩,也不能违背皇上的主张反其道而为吧。”

“自唐宋以来,但凡是税制革新哪回不是说轻民赋安社稷,真正仍是以丰实内库为重,升斗小民起初能获得些轻减,那就该叩谢天地神佛了。”起先挑起这个话题的白面书生又放厥词。

周王再次把目光撇了过去,却也不是为了打量此人——单挑在客商为多的食肆,突然便生此类政谈,这人要么就是齐、秦二王的党徒,至少也是那二皇子党的枪矛,来历身份实则不值废神猜测,不过周王这时却有些生气。

别的帝王他不作评价,甚至他也曾斥驳过宋时的熙宁变法实则并非是为民众,根本上解决的还是朝廷的财政危机,但周王却从来不认

为弘复帝也就是他的父皇也是以私己利益出发,今上可是当真为了轻民赋安社稷殚精竭虑。

此人却敢当众诋毁圣誉德政,看来今上果然是太仁慈了,而今市井民众不但胆敢议政,还敢公然不敬于国君!

当然最可恨的还是此人的幕后指使!!!

周王决心要牢记此人这双眉眼样貌。

春归对白面书生的话也格外恶忌,不过她若开口说话便会立时暴露女扮男装的乔扮,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男人们可都不屑“妇人之见”,所以她即便反驳也难以实现效果,她便掉头看着兰庭……

这一类冲锋陷阵的活计,总不适合让周王殿下亲自出马吧?

兰庭似乎为那碟碧螺虾仁的滋味所沉迷,不断品尝,瞅见春归的目光,拿起白瓷羹来替她也盛了一勺。

春归:……

于是尝了一尝虾仁的味道,立时被那鲜美取悦,眯着眼儿对兰庭不断颔首,表示这果然是另处难以品尝的美味。

周王:……

这种自己根本就是多余不该坐在这里碍眼的恼恨感要怎么消释?!

白面书生的话仍在接着往下说——

“余听仁兄口音,当非江南人士,既是如此也不用担心为周王监政所累,又何必如此的忧心忡忡呢?”这话是对刚才主张赋税不至于增加那人说的。

那人便道:“我虽祖籍不在江南,莫说在金陵有多家店铺,且还在苏杭等地置办了不少产业,不瞒小兄弟,我这回来金陵城正是因为听闻了风声,赶着来此打问究竟的。”

“仁兄既是商贾,况怕当真是要早作打算了,谁不知江南富庶,尤其商事发达,升斗小民举家拿不出的钱粮,富商大贾却只当作九牛一毛,我要是周王,才不会盘剥平民小农,只把主意打在商市上,就能名利两全了。”白面书生哈哈笑道。

一时间这食肆有如开了锅。

周王黑着脸看兰庭与春归你一勺我一箸的沉浸在肴馔中不能自拔,那碟子碧螺虾仁很快就只余汤汁,夫妻两个又执酒相击,完全就不再留意食肆时这番沸反盈天了,他愤怒又苦恼,哼了一声:“碧螺虾仁需再来一碟?”

兰庭微微笑:“过犹不及。”

周王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老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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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风流名声

碧螺虾仁最终也没多加一份,周王负气的程度达到连筷箸都未动几回,倒是把那一壶“最沉香”饮了个七八分,挥手再要来一壶——负气归负气,周王仍然保持着清醒,今日吃饭的目的并非仅仅为了吃饭,这食肆里既然因为他的南下沸反盈天,继续往下窥听还是大有必要的,不过碧螺虾仁什么的还是算了,他可不想看着那两人在自己面前共同大快朵颐!虽然这抵触的情绪论来是没什么道理,但结账的人应当享有不顾道理的权利!

殿下一时间脑子里的虑事不知走到了好几个万八千里之外,竟然没有发觉又一位白面书生是什么时候踏入这间食肆,就是循声望去时,发觉这“又一位”是坐在靠窗最角落的位置,那张桌面上摆着个界尺,俨然白面书生是和人拼的桌儿,又俨然是刚坐下不久,因为界尺这边儿他的面前,尚且只摆着一碟店家配送的茴香豆。

书生脸虽然也白,身上穿着却要比先一个“白面儿”考究许多,这考究却突出在主要是搭配上,倒并不限于服饰质地,打个比方,前头那位把矛头直接指向周王的人,虽说穿的一身儒服,面料还克意的显得粗劣,不过桌上的酒菜却是耗费不菲,至少也在十两白银往上,最奇特的是腰间垂下的佩饰,金镀镂边包裹着赤血玛瑙,这就相当于一个乞丐拿着个银碗讨食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后来这位相比前头的“乞丐”可就大相迳庭了。

他是一身细葛儒衣,这面料舒适却并不如锦缎华美,但懂行人一看就知道并非廉价,他没有仆从随行,也未携带袱褡,又因为是与人拼桌,不可能点了丰盛珍肴,不过看店小二谄媚殷切的嘴脸,就知道得了不菲的打点。

而今有如兰庭这样的世家子弟,他们着实也不愿海吃海喝浪费食物,不过对于店小二的打赏却是十分丰足的,所以春归就此判断后头这个白面书生至少想要扮演的人是世家子弟,且他仿佛也成功了。

之所以说“至少”和“仿佛”,就全因为这人接下来的一番话了。

但他反驳的倒是前一位白面书生——

“这位仁兄之言,鄙下倒觉不无言过其实了。鄙下曾经旅居京都,虽不曾有幸与周王蒙面,然周王好友叶万顷及苟难安,在下却还是有些来往的,所以听两位之言,倒也悉知周王殿下于诗赋一技上才华非凡,不过因为崇尚道学,信奉自然是无为而治之道,又怎会推行暴/政苛法呢?就更不说会孜孜于权位,无视社稷民生了。”

“后白面”这番话成功地引起了周王和春归更多的注意,就连兰庭也往他的身上多扫了过去几眼。

他往春归这边儿倾一倾身,压低嗓门道:“万顷兄素喜交游,但并不爱四处显摆与两位殿下的交情,我看这儒生也并不面善,且他也说了未与周王谋面,可见万顷兄前番婚宴并不曾邀请此位出席,这交情足见一般了,至于苟难安,我只是耳闻过他的才名儿,不曾来往。”

周王硬是从兰庭这口吻里听出了几分别样的深意,把酒盏拿起泯了一口,才斜过一双眼

睛来:“苟难安这人虽然轻浮些,倒也不至于四处拿着我的名头显摆,且这儒生说这些话于我的名声有利,我也算不上交友不慎吧。”

兰庭轻轻一笑不说话。

春归似乎是想反驳周王,但想想又没开口,就听“后白面”继续说道:“周王殿下虽为皇子,但则从来不以权位为重,无非是皇上而今需得慎重择储,决意考较几位成年皇子的德才,殿下又不能辜负皇上的器重,才被卷进了这场竞储的风波。我只说一件,名满京城的木末姑娘,最是目下无尘恶绝权贵,而今却愿追随周王南下,周王也乐意携同木末姑娘前来南京,这又哪里是醉心权位的人能够作为的事体?好比齐王、秦王二位,如今可是心无旁骛显示才干,还顾得上风花雪月红颜知己否?”

兰庭与春归竟然都不知道木末也随周王一同南下的事,闻言一时都睨向周王。

这江南风流之地,自古便不乏才子佳人的传奇,秦淮河畔更是齐集青楼楚馆,也不知有多少所谓的名士才俊留连其中,所以金陵城中的民众对于倡优妓子更少了许多鄙夷,甚至不乏追捧欣赏,但则就不是那么多人耳闻过木末姑娘的艳名了,于是便纷纷追问起来。

又听早前那位金陵的本土人士说道:“闻名京城的东风馆,近日确然在秦淮河畔开设起一家分号,又确然由木末姑娘坐镇,我甚至还听说了北京城不少的公子阔少,竟追随木末姑娘来了金陵,东风馆真叫一个高朋满坐,不过我虽也递了帖子,却还未有幸运受到木末姑娘的款待,还真说不上这位名满京城的佳人淑女,与咱们醉生馆的楚楚姑娘相比谁更惊才风逸。”

兰庭听到这儿,已经醒悟过来早前远远目睹温静和那周佳储的因由了,周佳储可不就是木末的坚定拥趸,据说为了讨好木末,把他祖父珍藏的一幅名家临摩的兰亭集序偷出献赠给木末,险些没被周老太爷打断了腿。

“容后我再解释,迳勿先且莫恼。”周王讪讪冲兰庭举起了酒。

兰庭连手指都未动一动。

春归着实不甚在意木末,她此时把注意力集中在“前白面”身上,只见那人眼珠子骨碌骨碌的滑动着,定住时迸发出两道精光,颇为突兀地高声笑了两笑:“听这意思,周王倒还真像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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