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丹阳子却笑了一笑:“老道早就说过,之所以跟着殿下,是为免除殿下命中之劫,殿下若想安全,还望相信老道卜算,莫再前行,速离青阳。”
“这不可能。”
“龙子殒野狼,野狼岭往南坳口伏凶,殿下若一定要涉凶险,当心伏杀。”丹阳子却也不多阻拦,但只把该提醒的话都提醒了。
莫问很着急,拉了周王的胳膊有些多此一举的挪开两步:“殿下,老道是真没安排耳目盯踪殿下,殿下的行踪确然是老道掐指一算算出的,殿下不信老道总该相信小道吧,前路凶险啊。”
周王深深吸一口气,这回是他拉了丹阳子的胳膊把人扯开了十多步:“道长真能卜玄奇之事?”
“殿下欲知何等玄奇之事?”
“我常受梦境困扰,仿佛有位本该伴随身边的人……现实里却错过了……”
“应为才人,却为宜人,殿下可是受此困扰?”
周王放开了丹阳子,夜色中他的神情越发模糊了。
“所以,虽然前行凶险,这一趟涉险却是命中注定的。”周王礼谢丹阳子:“不是小王自大,实乃必行之事,不得不行。”
“那殿下便去吧。”老道长叹一声:“坳口有伏,殿下当心了。”
周王回归“阵营”,丹阳子和莫问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今日担当“副帅”之职的薛成此时审视着周王这位“主帅”,问:“那位是当今国师?”
“正如校尉所见。”周王没有掩饰。
“国师为何与殿下……”
“国师是来提醒小王,坳口伏凶,所以我们的计划要稍做更改了。”
这是薛成已经耳闻的事,并不需要周王在做无谓的重复,让他心生警戒的完全与此无关:“殿下怎会与国师暗中来往?”
“暗中?”周王一哂:“要是暗中,校尉怕就无法目睹早前情形了。”
他当然也知道薛成的顾虑,极快收敛笑容:“薛成,你乃锦衣卫,直接听令于皇命,我问你我来江南督战是否也是奉行诏令皇命?我再问你若你早知我会遇险祸,难道会坐视有若不察?你总不会以为,皇上即我尊父,让我来江南是送死的吧?”
“臣不敢!”
薛成做势要跪,却被周王牢牢架住了胳膊:“薛校尉,你效忠于君国,秦询亦然,今晚这事之后,你该当上报的事秦询不会阻拦,不过如今伏杀便在眼前,薛校尉可得和询一条心啊。”
“臣遵令。”薛成的冷汗滴在了周王的手背上。
周王收回了手:“决战处应当不在山坳而是坳口了,我们要反击伏杀,史舯过来,我们便在此处重新商定计划。”
森凉的夜色里,有一个亲卫一
直垂着眼睑,黑暗没有让他的目光闪烁暴露。
寂静的山坳,着实让人不察更深几何,尤其是在山坳绝壁处的这处洞穴/里,已经相拥入睡的夫妻两更是听不见曲折的山路之远,正在发生一场生死攸关的搏击,不过兰庭当然不曾当真沉浸酣甜而毫无防范,洞外的脚步声已经让他清醒了。
篝火的余光里,怀中女子眉眼平静呼息绵长,像无数个深夜,他们仍在高床软枕那样的心安和惬意。兰庭几乎不忍打扰,但最终还是唤醒了春归。
春归睁眼时,有一刹那的恍惚和糊涂。
“有变故。”兰庭简单说明。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听洞口外那嗓门拔高的声扰。
“赵副使。”
是匪首亲自来了。
这几日兰庭其实没有再见匪首,有点两看相厌的意思,但他也知道匪首迟早会主动来见,这时他轻轻一搂春归的肩:“我们将得自由了。”
春归毫不怀疑兰庭的判断。
匪首也的确是来“辞行”的,神色……莫名几分懊恼和沮丧。
“这是出去的路线图,虽然赵副使大约也用不上了,不过……魏国公交待,务必保证赵副使安全,为防万一,小人还是得听令行事,若天明时,赵副使仍然未等到接应,便照此路线返回野狼岭吧。”
兰庭受了匪首的好意:“阁下这是要走了?”
“再不走,就怕被周王殿下一网打尽了。”
“阁下看来很着急啊?”兰庭一笑。
匪首:……
他也真是服了这夫妻两个,竟当真毫无人质肉票的自觉,这几日不但提出散步放风的要求,竟然还要求好酒好肉招待,搞得他不得不安排人手捕猎以供烹制山珍美味不说,甚至还让麾下死士跋山涉水去采买酒水……这哪里是绑来了人质,这是挷来的两个大爷吧!
“阁下既然着急,我就省下客套了,阁下的夫人,曾经掌掴内子,这几日赵某也没顾上理论此事,现下既然到了临别之时,赵某也当见上一见令内。”兰庭果然像个大爷一般发号施令。
“那并非内子。”匪首下意识分辩一句。然后就尴尬了,他难道还要说明何氏只是他的姘头?
“什么都好,让何氏过来吧。”赵大爷笑意温和,仿佛极好说话与人为善。
于是何氏就再次进入了这个和她八字不合的山洞。
她应当是先就受到了匪首的提醒,此时并不敢再张牙舞爪趾高气扬,进来便先认罪,梨花带雨那套技能她还没有完全生疏,此刻又再发挥了一回,但刚刚才哭了两声,就哽住了。
“内子挨了何娘子一巴掌,总不能白挨。”赵副使极其简短的一句。
何氏会意,立时自掴耳光,还不忘声泪俱下的忏悔。
“打自己和打别人力度当然不同。”赵副使甚至微笑。
何氏的自罚便继续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