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之策不是有了么,上请圣裁。”兰庭执子,微微一笑。
“可目前的情势看来,这御前官司咱们可占不着便宜,殿下今日狠话放得虽好,但真要是这样等着圣裁……皇上不会因为周王是亲儿子就无条件相信周王的说辞吧?”事情要真有这样简单,周王什么都别做储位也能砸在他头上,就像当年砸在皇长孙头上一样……不过连皇长孙到底还是没能够守住储位,被砸成了一个软禁犯,周王的脸比皇长孙的还大?
“这回袁箕计划得如此周全,那梁氏必定是个死士,咱们虽然把人匡到了手里,却休想撬开梁氏的嘴,不是只能争取皇
上的信任这条华山独径了么?”兰庭似乎是有意逗趣,这模样就不像被逼入绝境的势态。
春归却有些着急:“梁氏和楚楚是怎么回事姑且不知,但那柯全却势必不可能是死士吧?当年他被孟治引见给元同知的时候,皇长孙还是众矢之的呢,袁箕哪来的本事未卜先知就肯定周王要来江南监政,这么早就针对元同知布下杀局?柯全就是突破口,只要让他供出了实情,咱们才有几分胜算争取皇上信任。”
“辉辉推测,柯全事先知不知道他的医针上被梁氏施毒?”
“应当不知。”春归剖析道:“柯全就是个寻常郎中,应该没那么大胆子谋害命官毁谤皇子,我猜他应当是听闻元同知殒命后,才被梁氏要胁,柯全虽不存杀人之意,但他是施针之人却毋庸置疑,只要命案一报刑部,柯全便是百口莫辩,梁氏应该是掌握了柯全惧事的心理,再加利诱,柯全知道梁氏会认罪,而需要他作为的无非咬定童提刑威逼利诱,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够全身而退,而且还能获得一笔重利。”
“所以,柯全而今还怎会承认他是受梁氏胁诱,中伤殿下呢?谤害皇子可也是死罪,他只能寄望袁党胜出,这个时候咱们急着审问柯全毫无意义。”兰庭道。
春归直接懵了,她实在想不出兰庭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眼前的危局。
“上请圣裁只是一记幌子。”兰庭也不再逗趣了,把手里的棋子牢牢按在纵横间:“这回需要恳请皇上配合,才能诱使袁党冒险杀人灭口。”
“请皇上配合?怎么配合?”春归仍然懵着。
“驳回袁箕等人弹劾,并申斥其并无罪证确凿便指控皇子亲王之冒犯言行。”兰庭被春归的呆怔样逗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把人小小的欺负了一下,才笑着道:“梁氏今日把自己演成了个知恩图报的角色,根本便没供出楚楚来,所谓楚楚指使梁氏行凶无非是裴琢的推论,楚楚尚且并未认供呢,裴琢便一口咬定殿下和我才是元凶,结党联名弹劾正在地方监政的亲王,受一受申斥也是理所当然,无损皇上的英明贤德。”
春归这下子总算是跟上了兰庭的想法:“只要皇上答应配合,虽然皇上并未立判袁党有罪,然在袁党看来,周王俨然已经获得了皇了的信任,他们担心这件案子会由皇上下令亲审,如此一来事态就会完全脱离他们控制,他们也许会放心梁氏,不过他们深知柯全并非他们的自己人,只是被胁诱而已,一但柯全意识到继续中伤周王绝无活路,随时都可能招供认罪,而只要柯全认罪,皇上必然不会轻饶他们,所以,他们只能铤而走险,先让柯全死在吴王宫,还有一线机会利用舆论胁迫皇上治罪殿下。”
但春归仍不踏实:“万一皇上不答应配合呢?万一皇上听信谗言对殿下已生疑忌呢?”
“秦王基本上已经无望获储了。”兰庭却突然说道。
“当真?”
“我也是才得到消息不久,秦王前往福建监政,不听施兄这副使的谏言,不但没有清察不法整顿官场,甚至为了笼络福建高门望族,还有包庇甚至放纵贪墨贿赂的行为,这事为皇上察知,对秦王已是失望,再加上近时,福建多地突然爆发倭乱,秦王这位正使也没有做出及时应对,要不是施兄还算警惕,倭乱险些造成多地百姓死伤惨重,所以,皇上已经下令召回秦王,将监政之事全权委托不群兄接管。”
皇帝虽然没有问罪于秦王,但显然,在这次的竞储角力中,秦王已经率先落败。
“临淄王也不再受皇上信重,而今唯有殿下在江南四省推行的种种措施,还算深投帝心,皇上不会轻信谗言,他必须给殿下自证的机会。”兰庭其实也是在得知秦王已经获召回京之后,才笃定他们在江南清察不法推行政令的作法确然正中皇帝的下怀,皇帝不怕周王得罪钱柏坡等等官员,他没有魄力和时间的做成的事,希望他的皇子当中,还有人能够替他完成。
这样一来皇帝就不会轻信临淄王党的弹劾,因为心知肚明周王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诸多弹劾缠身。
春归也彻底松了口气。
也是值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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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你有眼光
要是今天楚楚也被逮获,且在公堂之上当众说出是她指使梁氏的话……
就算这件案子还不能被证死元凶乃周王,只怕皇上要答应配合周王就有难度了,毕竟春归入资逢君阁是事实,并非袁党编排杜撰,楚楚若真是袁党的棋子,她反咬一口,还真是又准又狠。
“楚楚和陈实可是迳勿先拘禁起来?”春归问。
“说拘禁有些言重了,不过他们夫妇两一阵后就会被接来吴王宫。”
“迳勿已经预料到这事与楚楚有关?”
“起初并不能确断。”兰庭道:“不过安世兄和龚望都没有疏忽梁氏这么号人物,我也早就察清了梁氏和楚楚间的纠葛,只不过当时并不确定梁氏是不是裴琢手中的关键棋子,我也没想着先下手为强,如今局势对我们如此有利,不让袁箕把事闹大,他就有可能全身而退,我对他的容忍,因元公遇害一案却已经达到了极限。”
“迳勿说楚楚和陈实一会儿就来吴王宫?”
兰庭颔首:“我先让他们两个回避,倒也不确定他们两个一定与此事相干,只不过以防万一,免得楚楚若是无辜被牵连,白受一场牢狱之灾皮肉之苦,不过裴琢既然已经先后去过了醉生馆和逢君阁,我基本上已经确断梁氏就是他所准备的暗箭,故而在今日公审之前,准确说是裴琢前往逢君阁即日,我大约已经料到了公审会发生何事,预判的奏文已经上呈陛下审夺了。”
这也算是增加了一点说服力吧。
若周王和兰庭当真是元凶主谋,根本不可能放着梁氏给裴琢逮获刑问,且既然已经把楚楚和陈实转移,有的是机会将二人灭口,造成个死无对证,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非得等到裴琢于公审日抛出梁氏来,还预先告知皇上他们已经预判见裴琢的阴谋,告知皇上关键人证楚楚和陈实确然是在吴王宫,请皇上配合诱惑袁党露出马脚,使此案得以真正大白于天下……
周王和兰庭真是元凶的话,这样做岂非把堂堂九五之尊玩弄于股掌?
那真是想死想疯了,生怕死得太平凡还要花样送死。
“迳勿认为楚楚无辜?”
“楚楚不是临淄王党,死士送出梁氏一个足矣,无需再搭上楚楚。”兰庭断定。
但春归听懂了这言外之意。
“所以迳勿今日早早回来安平院,看似悠闲,实则是为了询问楚楚和陈实?”
“毕竟,辉辉和她是真投缘,楚楚这边的问话,我觉得主要应当交给辉辉。”
春归不无沮丧:“也怪我一时心血来潮……”
“不需自责。”兰庭摇了摇头:“明枪暗箭本就防不胜防,再者言入资开食肆的话是我说出去的,麻烦也是我自己惹回来的,而且就算我们不曾与陈实夫妇二人相识,袁党也总会想尽办法和我们拉扯干系,再说,这一仗我有十足的把握获胜,而且辉辉这一心血来潮……说不定还有无心插柳的奇效。”
兰庭还未曾琢磨透那副残局,楚楚和陈实就已经被接来了安平院,她一听说梁氏果然承认了罪行,立时便满面震惊之
色:“顾宜人,妾与梁氏确然算是旧识,不过当初救她燃眉之急,确然不是因为和梁氏的私交啊,当时有个客人,因为妾的缘故与梁氏结识,并一见钟情,那客人是外地来的行商,和欲纳梁氏为妾的何老爷子有生意上的来往,不好在明面上开罪何老爷子,所以才请托妾出面为梁氏赎了身,梁氏开的酒馆,也是那客商出资,这些事情梁氏都是知道的,她怎会说,怎会说是因为我的恩惠?”
“要说起来,梁氏并没有直言她的恩公是谁,不过是裴琢认定梁氏便为楚楚你所指使。”春归道。
“娘子所说的客商,可是那徐务冠?”陈实问楚楚。
“可不就是徐二爷。”楚楚叹一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