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话,他已是说不下去了,他大约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也知道黎穆究竟是如何看待顾渊的,不由得叹上一口气,说:“你心中有数就好。”
顾渊沉默不言,他不知道易先生究竟看出了些什么,他想起黎穆对自己的情感,不免有些慌神,匆匆忙忙低下了头去。
易先生却不再说话了,他要领两人进城,黎穆戴上了那顶纱笠,将其风剑用黑布包裹起来,他们三人一同走到城门之外,却忽而又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师伯,远远便看见一人兴奋至极的跑到他们的面前来,拉起易先生的手,说:“易师伯,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你了。”
眼前这人看着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眉目伶俐可爱,他拉着易先生的手,身后还跟着其余几名与他服色相似之人,听他们的称呼,似乎是流山派的弟子们。
易先生十分诧异,还不曾回答,那名弟子反倒是抢先说了下去。
“掌门师伯。”他说道,“这几月你一封信也没往门中写过,大家都在寻你的下落,可哪儿也找不到你,现在到好,你终于被我逮住了。”
易先生苦笑道:“你们找我要做些什么。”
那人说:“门中公务堆积如山,薛师叔恨不得立即将您捉回去。”
看他的意思,易先生常年在外游历,门中之事大多由这位薛师叔代为处理,可他长年累月的不肯回去,门中之人多有怨言,有些事也得经过他的意思,现今是想要把他抓回去了。
顾渊不由得哑然失笑,觉得易先生实在有趣,那人拽着易先生的袖子,无论如何是不肯他走了,易先生无可奈何,与他说:“师伯还有要事要处理。”
那人道:“不管什么事情,您也得先回去一趟。”
易先生哭笑不得,回头看了看顾渊,他似乎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地说:“贺仙师的事……”
顾渊笑道:“易前辈请放心,我会去寻贺仙师的肉身,届时再送往流山派,请您为贺仙师破除术法。”
易先生显然是极其不放心的,他想要跟着他们俩一块去,那人却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他无可奈何,只好如此,将困着贺潺的镜子拿了出来,交给顾渊,还有些不舍,又细声嘱咐几句,告诉他们生魂离体太久总归是不好的,他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贺潺的肉身。
顾渊点头答应,眼睁睁看着易先生被他的师侄拉走,正忍不住发笑,转过头来看见黎穆望着他,十分好奇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想要问他一般。
顾渊不免问:“你怎么了?”
黎穆不解说:“他为何说你要结草衔环来报?”
顾渊先是一怔,而后笑出声来,说:“我之前已欠了易先生一份人情,又为了你求他帮了我一次,所以才有这么一个说法。”
黎穆点了点头,当下便举一反三,活学活用道:“潜之,你刚才救了我,救命之恩实在难以为报。”
顾渊笑吟吟说:“你不必如此客气,你若是要结草衔环,我也是受不起的。”
黎穆却接着说道:“那我唯有以身相许了。”
顾渊怔了片刻,心中想这小子果然是学坏了,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支支吾吾许久,干脆低头去看着那一面镜子,与黎穆说:“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再问问贺仙师对肉身之事可有什么线索,如何?”
黎穆知道他心中窘迫,倒也不着急拆穿他,便点头答应,他们一同进了城,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处雅间,将房门仔细关好,顾渊这才掏出了那一面镜子来。他对着镜子念了法诀,唤出贺潺,还不曾开口说话,贺潺一眼就望见了他身旁的黎穆,大惊失色,险些要叫喊起来。
“这……这魔头!”贺潺大声道,“顾少庄主,他可是要来杀我的!”
顾渊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黎穆冷冷看他一眼,说:“潜之要留着你的命,我懒得动手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