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试探着回答了一句,“不是的。殿下,你做得很好。”
何挽说完这句,便又蹲下来打量李佑鸿的神色。
他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应该是根本没有听见何挽说的话。
何挽眨了眨眼睛,随即苦笑了一下。
真是的,自己怎么跟着慎王一起幼稚起来了,竟然试图和正在做梦的人沟通。
刚这样想完,她便瞧见李佑鸿张了张嘴。
李佑鸿:“哇。”
何挽:“?”
李佑鸿:“你是一块玉呀,竟然会说话!”
何挽:“......”
不是你自己偏要让它说话的吗??
李佑鸿被裹在被褥里的手动了动,似乎是隔空抚摸了一下梦中的那块玉,轻轻地道:“方才是吓唬你的,我怎么会那么狠心,把你扔出去砸碎呢?”
“那种事情是只有暴躁的大哥才能做出来的。”
幼时的李佑鸿和故太子的关系一定很差,连在梦里都不忘说故太子的坏话。
何挽看了看慎王的位置。他已经滚到门前了,晚间的凉风透过门缝吹进来,他若在这儿睡一晚上,虽然裹着被子,怕也是要着凉的。
何挽挑起眉尖,轻轻道:“殿下,这儿凉,你滚回去罢。”
既然李佑鸿能听到她说话,也就没必要把他吵醒了。
她这样说完,把自己卷进被褥里的慎王果然动了动,白皙的脸向里一缩,玫色的嘴唇藏进了被子里,然后身子翻动......
何挽眉毛一跳:“......不是往我这边滚,另一个方向!”
睡梦中的李佑鸿动作一顿,随即原路返回,回到了他铺在榻边的褥子上。
何挽被他折腾得彻底困了,眼皮直打架,走回床榻,躺下,不久也睡着了。
这厢房中平静了,那厢房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长公主慵懒地倚进被褥里,眼睛微垂,看着跪在地上的秦桓。
秦桓身着里衣,跪着,低着头,小声地抽泣。
“殿下,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您一直冷待我。”
“这么多年来,我洁身自爱,对您恭敬、关怀备至,却丝毫不能感化您,殿下,您为甚么这样狠心?”
长公主并不接他的话,只淡淡道:“你可知,若不是因着佛寺里的规矩,本宫不会与你宿在同一个屋檐之下。”
“说句实话,你一靠近本宫,本宫就觉得恶心、反胃。”
她阖上眼睛,扬起头,用下巴点了点门的方向,“滚到门口去睡,离本宫远些。”
秦桓抬起头,满脸泪痕,好不可怜,唤了声,“殿下!”
“想当初,殿下与我琴瑟调和、如胶似漆,那样的日子,殿下不怀念么?”
他跪着,爬到榻前,手放在床榻上,“殿下,那件事真的是我一时糊涂,我不会再犯了,让我们之间回到从前,不好么?”
长公主蹙眉,根本不想睁眼看他。
但她心中思绪飞转,被秦桓的话语勾起了回忆。
秦桓确实是生了副好皮囊,年少及第,也算才华横溢,不然也不至于让幼时的长公主一见倾心。
长公主是大康正经的金枝玉叶,从小娇生惯养,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自然是必须要得到的。而且,那秦桓也是多次隐晦地向她表达爱慕之情。
她以为自己和秦桓是两情相悦,于是求了父皇,让秦桓入赘为驸马。成亲后,秦桓也确实是对她百依百顺,乖顺非常。他嘴甜如蜜,又是个极会体贴人的,哄得她每天都高高兴兴。
新婚燕尔,蜜里调油。
不久,长公主就怀孕了。
长公主胎像不稳,孕中不能行房,饶是这样,秦桓仍然每天都陪着她。
无数个夜晚,秦桓躺在长公主身侧,温柔地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笑得眼睛弯弯,和她肚中的孩子细语。
那时的长公主笑他痴,“你说这些话有甚么用呢?他又听不到。”
秦桓便道:“他是你和我的孩子啊,殿下,我真的是太喜欢他、盼望他了,您就容我痴一会儿罢。”
长公主以为,他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后来,她月份大了,孕吐愈发厉害,每天夜里都要吐得昏天暗地,折腾得秦桓整夜都不能阖眼。
那年,高傲的公主十七岁,第一次学会心疼、顾虑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生养疼惜她的皇后,也不是宠爱她十余年的太元帝,而是口口声声爱她入骨的秦桓。
长公主想着,秦桓夜里要照顾她,白日里还要去刑部办公实在太辛苦了,于是在刑部附近买了个宅子给他,以免他来回奔波。
秦桓感动得落泪,发誓要一生一世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