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紫宸侠”本尊飞檐走壁,偶尔垂眸觑一眼怀里缩着的小美人:嘿,好玩。
他第一次干放火烧宫的事情是十五六岁,那时他已在暗营学了六七年功夫,武艺初成又愤世嫉俗,看不惯宫里种种拜高踩低的不公,就四处行侠仗义。
后来他到底读得书多了,知道这样的“伸张正义”没什么大用,再这样干便只是为了消遣。今天点点火明天放放虫子,后天戏弄一下刚进宫的小宫女,反正没人抓得到他。
直到他当了丞相,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便不再为之。
今日缘何又想起来了?与她那句“公子那时候去过何处,就带奴婢去走走”有点关系,但当然也不全是。
——他私心还是觉得,戏弄她太好玩了。他想看看带来她烧宫,她会是什么样子。
奈何她胆子太小,除了拦他就是发抖,倒变得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受惊之后她缩在怀里的样子似乎更乖巧了点,苏衔想想,也不错。
她就这么乖乖的,等一会儿回了府,他就把她撂到床上去。
兴致勃勃地舔了下嘴唇,苏衔气息一沉,落入巷中,一墙之隔便是集市。
谢云苔再度落了地,与他绕过灰墙,集市的喧闹映入眼中,她问他:“要逛集?”
“嗯。”苏衔点头,一哂,“忘了溜去御膳房给阿婧弄点好吃的了,买些给她。”
原来他还打算去御膳房行窃来着!
谢云苔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二人步入集市,苏衔轻车熟路地寻向点心铺,左右看看,倒不知道买什么了。
他只是知道点心铺开在这个位置,却并不曾来买过。他原也不是多么爱吃点心的人,偶尔馋一口都是让府里的厨子直接做来。现在让他拿去哄小姑娘……他没什么思路。
巷口,一道不起眼的人影阴恻恻地盯着这边,半晌,悄无声息地退开、走远,消失在熙攘人烟之中。
抱臂撇嘴,苏衔拉过身边现成的“小姑娘”:“你看哪个好?给阿婧挑几样。”
“……”谢云苔怔怔,她也没来过呀。
而后她的目光落在一道糕点上,糕点前头立了个牌子,写的是绿豆糕。但每一块都做成了五瓣花的形状,而且一朵朵颜色都不一样。
谢云苔抿笑,指一指:“这个看起来好。”
店里的伙计不需他们在多说话,就包了几块。她接着看,又注意到一道豆沙酥:“这个也好吧……”
这回是蝴蝶形的。
跟着她又继续挑了两样,一道是枣泥糕,做成了小舟的样子;还有个红糖包更有趣,只只都做成了小刺猬。
苏衔在旁边一语不发地看着,她每挑一样他都在心底嫌弃一回:“幼稚。”
“就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
“多大了。”
“嘁。”
等她挑完看向他,他不咸不淡地告诉伙计:“照着这个再包一份。”
伙计“哎”了声,片刻工夫便手脚麻利地又包好一份。苏衔信手接过,谢云苔自觉地上前半步要帮他拿,但他只递来一份:“自己拿着。”
她一怔,仰头望他:“给奴婢买的?”
“不然呢?”他轻笑,将那份嫌弃显出来,从她身边走过,“还能让你看不让你吃啊?”
“……”谢云苔心下隐有不服,她明明是在帮阿婧挑的呀!
二人走出点心铺的同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檐上,深深夜色掩着他的轮廓,唯眸中精光凛凛。
苏衔带着谢云苔继续往集市深处走去,不远处还有家酒馆,果酒卖得好,京里许多姑娘家都爱来买。
嗯,她吃点心,再喝点酒,然后他吃掉她。
苏衔自顾自想着,继而又自顾自摇头——算了,酒改日再喝。她吃点心,然后他就吃掉她,不然很像他酒后乘人之危。
黑影在旁边商铺的檐上悄无声息地跟着,逐渐逼近。
苏衔走进酒铺,引着谢云苔一睇几步开外挂满酒名的墙壁:“挑个喜欢的酒来。”
二人一道上前,谢云苔仰头张望,心里七上八下——他为何突然给她买东西?她觉得怪怪的。
“什么人!”一声断喝,堂中唰地一静,混乱又倏然炸开。黑衣男子拔剑直刺,剑光涔涔逼来!苏衔在闻得断喝的刹那便眸光一凛,下意识地抄起柜面上的算盘踅身挡去。
“咔——”算盘被长剑挑开、碎裂,算珠崩落一地。
“杀人啦——”尖叫声骤起,满屋酒客落荒而逃。苏衔顾不上看,低身横扫一腿将来者逼开两步,同时一把拽过谢云苔衣领,运力推出门外:“别碍事。”
谢云苔只觉自己是被一股风里逼出的,站稳脚短暂一愣,已是一身冷汗。不敢多耽搁一刻,她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脑子里嗡鸣着,只一个念头还算清晰:回府求救!
酒馆之中,苏衔咂一声嘴:“找人这么多的地方行刺,阁下有病啊?”
对方黑布遮面,不做理会,再度飞剑次来。苏衔抿笑,负着双手,不慌不忙闪避两次。转瞬已人在刺客身后,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方镇纸,悍然向刺客拍去。
千钧一发之际,刺客竟倏然回神,提剑一把将他打开。苏衔嘿地一声,也不在意,夺门而出,跃起便逃。
真要硬碰硬,这人十之八|九打不过他。他在暗营之中常有句不要脸的话挂在嘴边: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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