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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_10(1 / 2)

第5章

沙晓瑜没觉得肚子里多出个孩子有什么,没动没凸出,除了总浑身没劲。至于她是不是太下作,是不是不节烈,是不是自甘堕落,由人说吧。明摆着连自己都活的深一脚浅一脚,好坏凭他们判?仗着多吃过大米饭?越说她犯贱,她越想咎由自取。

堕落这东西是什么?黑黢黢的没点儿光吧。可她和他有了这世上最密不可分的关联,一个才芽儿大的小生命,她觉得幸福。她气恨给她做彩超的妇产主任那张悲悯的脸,听她未成年,长吁短叹的,硬在那儿叫唤什么没王法没人常。

护士给她小杯子接尿,她就故意往里吐了唾沫。

沙晓瑜逃得太急,刘海油成一绺绺,脚上是个果绿的翻毛拖,外头披的是何建明结球的厚夹克。

毛豆说她跳的二楼窗户,刚踩稳就往下蹦了,我操好险就没接住。朱文龙一拳锭上他颧弓。我日你的姥姥的!我他妈跟你说了她怀孕了你傻屌没听见?!毛豆被揍的嘶嘶直抽气。何建明夹进去拦,说,哎别别龙哥!他也是没反应过来,耽误你正经事不值当。毛豆识相地不吭声,何建明拽住他去拐头,说,我两个把着风去啊,抓点紧。

两幢老车间,萎得吃风就要散,管道也虬结,墙外壁攀了帘枫藤,夜里发蓝。一码玻窗无规律地缺着料,袒出车间穹顶巨大冷肃的钢骨来。旁侧各支出一扇薄皮雨蓬,罅隙当间有云。朱文龙把自己的袄子也脱了,给沙晓瑜又罩上一层,顺势抱住她,嘴猴急地凑过去左亲右亲。蒙蒙的光里,沙晓瑜的皮质细成了好瓷。她躲着不情愿。朱文龙在她扁屁股上揉搓,停在她圆钝的鼻尖上问:“你躲我?”沙晓瑜摇摇头说:“不是,是我老想吐,我嘴巴里都是酸的,你别那个。”

朱文龙一个不显见的激灵,那点儿冲动骤退。沙晓瑜低着头摸着朱文龙梆硬的肚子肉,露着截毛茸茸的细颈子。

“晓瑜。”朱文龙食指抵着鼻尖,犹豫着说:“你还是拿掉这个吧。”

他叫她小鲨鱼居多,说这么喊蛮可爱的。沙晓瑜懵然着,分明一副没长开的小女孩儿的脸,她问:“拿掉哪个?”

来武校揪人的是沙晓瑜混世的堂哥,带的都是手下摸爬滚打的小弟兄,社会面目模糊,个顶个的手毒。朱文龙眉骨上高出了一大块儿红亮,鼻梁两腮净是结了薄痂的擦伤,颈上还环着一圈指痕。沙晓瑜不敢想他背上能是什么状况。她觉得半条命化给朱文龙了,她心疼得要哭,更恨那些不留情的男男女女。她红着眼睛依着他,软乎乎重复问:“你说拿掉什么?我没听清楚。”

朱文龙是玩儿劲舞团认识的沙晓瑜,她那个角色蓝眼紫发,叫小鲨鱼。朱文龙不是多混蛋,是习惯了做野蛮而不道德的表达,并把事情一路抵死到无法转圜的地步。就比如哭,他时满一岁,能嚎啕到他妈拿枕头捂紧他的脸。何建明原先提:你哎,也是真他妈够暴的。把这暴沿袭进游戏,劲舞团够快够热烈,够他不知所终地尽情发泄。朱文龙敲坏网吧不止一枚键盘,网管要账,被他一眼剜得脏话噎住。

沙晓瑜的8k跳得流畅到极点,朱文龙偶然进到她房间,一比次了不少。朱文龙半算不服,敲过去一句你挺厉害,她秒回个带副笑脸的嘻嘻。就认识了,聊起来,十天半月,朱文龙发觉她特别苦。死了爸,后妈养,弟弟有血液病,但老趴窗子偷看她洗澡。

漫聊及死,沙晓瑜思路挺神异的,她说如果是我我希望能是跳楼死。那不成大饼了?朱文龙笑她,说,你们女孩不都爱割腕啊吃药的什么的,干嘛非跳楼啊?丑相。

跳楼那时间够你后悔啊!你咵嚓一蹦,呼呼往下掉,掉到半路了你肯定要想,哇靠这么高,我后悔了啊!但怎么办呢?你又没个翅膀,又不能后悔了,只能等着落地上死。刺不刺激?

朱文龙闭眼,体味了一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结果更想看她的模样了。是副深凹的大眼吧?皮肤可能不很白,但紧的发亮?纹了吊眉涂了红指甲,是不是也抽烟?好韵味的那种。朱文龙给她发了视频邀请,沙晓瑜挂了,摆明了你别靠太近。朱文龙怏怏的,沙晓瑜没会儿却发来张自拍。——细眼睛小鼻子,迭起的上唇模糊进人中里,头发半长不长,软趴趴的。其实长相蛮纯的,像对这世界依然充满了兴趣。她跟来一条消息:我爸活着时候老说我不漂亮,薄命相,你说呢?

见面那回,朱文龙抡了龙虎新聘的执勤,就为他新来,不懂规矩,不肯为他放行。执勤的也不是个软卵,硬能爬起来还朱文龙一板脚,踹脏他一身雪亮。搁平常,朱文龙不可能拍掉脚印就小事化了,但今天他不愿迟这个到。面约在素水葡架东路一家冰饮店,朱文龙拦了摩的,飚一路,吹出个背头。沙晓瑜来的时候他正奋力按着,企图按回那个小偏分。沙晓瑜俨然也精心打扮,淡蓝的筒裙,贴钻的凉鞋,指盖上一层蕊黄;她背个苹果型的小皮包,前胸后背一码齐平。冰饮店地段奇异,矮于葡架路,要下一截水泥的楼梯,潮阴阴的怪不得做冰饮。朱文龙不得已仰头,率先看见她葱白样的小腿。

劲舞团里约面儿纯为上床,蔚然成风很寻常了。朱文龙看黄碟喜欢挑洋妞,喜欢盆大的奶子夹着男人那话儿,那蕊头跟蜜枣儿似的。招待所的一张小床上,沙晓瑜的两乳像略略拍平的碗底,两排肋条,一撮黑绒,青雉得要死。女娲做她不给漂亮脸,也留情了,男人以泥女人以水,她是用的和田籽料,经络都用笔蘸着浅红青绿勾出线了。朱文龙内心波动剧烈,觉得自己爬上她,就像钝器遇上了原石。

一次下来,兵荒马乱,床单洇下块枣红的印渍,极具表达性、仪式感。朱文龙羞恼于自己表现拙劣,这羞恼从而无端端殃及沙晓瑜。他光着膀子爬下床,背过身胡乱找长裤里的烟,边镇定说,以后咱俩就别见了,游戏可以照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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