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阵子,祝福以为过了很久,一看时间才只耗了几分钟。
熬不过去了,她突然问:“饺子还吃吗。”
谢译没搭腔,怀里的人突然起身,将桌上剩余的水饺全数倒进了厨余垃圾桶。
打开龙头阀门,急轰轰的水柱冲刷着陶瓷面上的褐色醋汁,不片刻,一干二净。
谢译跟着她的脚步来到窄小的厨房,零下不知几度的水将她的小手冲得通红,她却无知无觉。
忽然,手一松,那盘子忽而落下,在水池里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清脆的声响在伴着湍急的水流回荡在凝结的空气里。
男人走上前,关了阀门开关,抽了几张厨房用纸将她手上的水珠擦净,随后藏进自己的毛衣里侧。
冰凉的小手贴着滚烫的肌肤,还有他在耳边的那一句:碎碎平安。
突如其来的鼻酸将她击溃,混着浓重鼻音的腔调泫然欲泣。
“都怪你,不然我的手机也不会找不到。”
如果不是手机不见,她也不会提起无法发送新年短信的遗憾;如果不提,他也不会给她看通话记录证明已经打过电话;如果不看,她也不会发现在祝振纲的通话之前,还有两通和“郝护士长”的联络。
如果不是这么刺目直白的提醒,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忽略。
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和她一样寂寞独处度过合该团圆的这一天。
甚至在这之前的许多年,那个人都是如此仓促地一笔带过。
祝福抬眸,眼里是细碎的光
“我讨厌Z市,讨厌大年叁十,讨厌会碎的盘子。”
“谢译,我讨厌你。”
谢译读懂了她的难过,心疼到无以复加。
“去见见她吧,我带你去。不要哭,小猪。”
还有一句,他一直没敢说出口。
心知肚明你的讨厌,还是那么那么地欢喜讨厌我的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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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叁十的夜晚,隐禾庄园的保安室都落了锁,大家伙儿都邀去礼堂看演出了。
车停在庄园大门外,两人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看见不远处有个小保安匆匆跑过来开门。
“抱歉,谢先生,让您久等了。”
“是我来晚了。”
谢译礼貌致歉,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两个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新年快乐,辛苦了。”
小保安乐呵呵地接过,开了大门,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车子开到停车场,等到了下车的关口,副驾驶上的人还坐着不动,她低着头,大半张脸埋进毛衣领子里,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只是神色木木,眼眸半阖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路祝福都在犹豫,她不知道来这一趟对是不对,甚至已经到了楼底下,她还在踌躇着该不该下车。
车门打开,冷风灌进来,让发愣的人猛地打了个寒颤。
谢译下车绕过车身,从副驾驶开了门,解开她的安全带。
“下车吧。”他牵起她的手。
祝福屹立不动,甚至缩了缩手劲:“她已经睡了。”是他说的,她吃了晚饭就睡了。
“在门外看一眼,不会打扰她休息。”
他很少这么强硬,非要说为什么,大约是不想她多一桩后悔的事。
祝福沉默片刻,到底是下了车。
谢译唯一不敢,是任意一句“爱”或“喜欢”。
对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