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归缅怀,思念归思念。”她轻声说着,一吐一息都隐约拂洒在了沉蔻颊边“但如今都过去了。眼下你便陪我,再走走罢。”
沉蔻看着她,好半晌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只有彼此知道,这一声应答过后,沉蔻握着裴真意的指节一时又收紧了些。
两人继续前行,一路又不可避免地多次谈及奚抱云。但裴真意也不再多做纠缠、不再颤栗失态,反而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自然不会忘记师父,也永远不会忘记过往所发生的一切,但她不会再让自己刻意陷入仇苦。
这样想着,许许多多快要遗忘的、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愉快回忆便渐渐压了那晦暗一头,缓缓浮回了裴真意心间。
她记起了师父抱着她,教她将眼前万物看入心间、将心间万事融入笔下的过往,也记起了儿时,师父带着她和两个师姐出山去游灯夜。
又或者是春日里一道弄草莳花、夏日时同溪边纳凉,秋日时候则是与师父一道描摹那漫山遍野的果物,到了冬日,又更有一番雪景可供观详。
一切往昔,苦乐参半,而将那份记忆中的安详愉悦渐渐牵起放大后,裴真意心下也终于渐渐轻快了起来。
眼前一草一木,一花一叶,说到底都是她的归处,她的家乡。
虽然二人这一路到云堂,算得上是悠闲缓缓,但如今时已过午,两人到底还是都感到了几分疲惫。
江心亭喜静不好动,不论做何事都是一等一的慢性子,于是纵使裴真意此番回到云堂还有诸多事物需要打点,到头来却也并未多叨扰江心亭,而是做好了打算,自己一件件慢慢来。
譬如眼下,她同沉蔻缓缓走到了一片屋舍前、走进了自己儿时居住的那间小屋,裴真意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沉迷往事,而是十分务实地伸出手去,拿起了屋边靠着的一柄扫帚。
“这间屋子是我初到云堂时,师父专门为我收拾出来的。”裴真意边掂着手中扫帚,边四下打量着门前廊庑“是我一人独居的屋子。”
“你一人独居难道谁还是共处一室起居的么”沉蔻见她拿起扫帚,便非常自觉地也拿起了一旁洒扫所用的小水器,跟着裴真意朝廊庑后的庭院走去。
“嗯,”裴真意听完沉蔻所问,应道,“最初二师姐方入云堂时,是安置入了大师姐那间屋的。从此以后,她们两个都是住在一块儿,直到二师姐出山离开。”
“”沉蔻闻言便不由得想歪了些,毕竟孤女寡女共处一室,这一处还便是好些年岁,若说毫无情感,应当是绝无可能。
这样想着,她便更加觉得蔺吹弦和江心亭之间有了些什么。毕竟若非如此,蔺吹弦又怎么会如此决绝地同卫忧已作别
沉蔻前思后想难得其解,一时微微垂着的眼眸中便流光微烁,长睫掩映之下,眸底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