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队王府亲卫训练有素地从府内出来了,在大门里外站成两排,身子笔挺,气势惊人,完全不像普通的护卫。
他们也确实不是普通的护卫,全都是跟着顾玦去过北地,在战场经历过生死锤炼的,他们只是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一把把藏在鞘里的宝刀似的,连那些禁军都被压下一筹。
当他们立定后,着一袭宝蓝锦袍的云展大步流星地来了,颀长的身形挺拔如松,步履矫健。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金碧辉煌的龙辇前,端端正正地抱拳行礼:“皇上亲临,末将有失远迎。”
从头到尾,他看也没看后方随驾的忠勇伯一眼,忠勇伯面色微凝,心里暗骂:逆子!
其他众臣神情各异地交换着眼神。今日皇帝御驾亲临宸王府,照理说,宸王作为臣子自当是亲自来迎,可宸王却只让云展来迎。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宸王府,从朝臣到百姓,宸王却“敢”这般轻慢皇帝,到底为何?
众臣不禁浮想联翩,到底是宸王狂傲到了目无圣上的地步,亦或是,无法来迎驾呢?
皇帝慢慢悠悠地挑开了窗帘一角,露出半张脸,不冷不热地问道:“九皇弟呢?怎么没来接驾?”
“回皇上,王爷微染风寒,卧病在榻。”云展简明扼要地答道,不动声色。
王爷这趟和秦曜去南阳,只带了莫沉,留下他和薛风演,让他们守着宸王府和楚千尘。
临走前,王爷叮嘱过,若是他不在的期间有人生事,皇帝既然相信他重病,那就让皇帝以为他确实“重病”好了。
但是,云展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在亲自前来。
“哦?”皇帝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唇角,似是感慨道,“今天的武试第三场出了不少后起之秀,让朕想起当年九皇弟的英姿。”
“这些少年是我大齐的未来,要是九皇弟能去现场嘉奖一下这些少年,那也是一则薪火相传的佳话。”
皇帝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路边一些百姓听见了,不由热血沸腾,目露异彩,觉得说不准那些参加武试的少年中就有下一个“宸王”。
云展没接话,皇帝“关切”地问道:“九皇弟的风寒可还好?请过太医没?”
“多谢皇上关爱,”云展维持着抱拳的姿势,“已经请了大夫。”
云展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全然没说顾玦的病情到底如何,不少朝臣们听着心里有数了:宸王十有**真病得不轻,又不敢请太医过府,生怕他的病情传到皇帝耳中,让皇帝拿捏了去。
在这种情况下,宸王还迟迟不露面,恐怕是病得起不了身了。
而皇帝今天突然起意来宸王府,应该也是想确认宸王的病况。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深,“朕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九皇弟。”
皇帝一副“友爱幼弟”的样子,从在内侍的搀扶下从龙辇上下来了,然后昂首阔步地朝宸王府内走去。
云展以及皇帝带来的朝臣与锦衣卫也都跟了进去,只留了那些禁军在王府外候着。
皇帝不是第一次来宸王府,因此也不用人领路,他就熟门熟路地朝着顾玦住的天水苑走去。
随行的朝臣们却是第一次进宸王府,不免四下张望了几眼,不少人都暗自感慨:这宸王府未免也太空旷了点,仿佛主人不打算在此久住似的。
当他们来到天水苑的院门口时,气氛又是一变。
天水苑的院子里也站着两排王府亲卫,全都高大威武,一个个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杀气,仿佛一言不合,他们就会拔出他们腰侧的佩刀。
后方的一些文臣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了,觉得他们就不该跟着皇帝来的。
万一皇帝非要见宸王,这些王府亲卫又拦着,双方一言不合就兵刃相向了呢?!
仿佛在验证他们的想法似的,前方又响起了云展冷淡的声音:“风寒易传染,皇上龙体金贵……”
云展像是担心顾玦会把风寒传染给皇帝,但众人都心知他这是在对皇帝下逐客令。
“区区风寒而已,朕还没那么金贵。”
皇帝淡淡地打断了云展,微微笑着,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前方的空气中火星四射,气氛紧绷,剑拔弩张。
某些人默默地落后了几步,瞧着没人注意,再往后退几步。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们还是避得远些好,反正就是宸王失了兵权,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啪!”
前方的堂屋突然传来一阵瓷器落地声,一个茶盅摔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那个失手摔了茶盅的丫鬟惶惶不安地看着庭院里的皇帝。
“喧哗!”
下一瞬,就听一个略显清冷的女音不悦地斥道。
少女的声音如山涧泉水潺潺而来,明明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皇帝微微蹙眉,循声望去,就见一道青碧色的身影从次间走入堂屋中。
纤细的少女脸上蒙着一方面纱,对着屋里的几个丫鬟说道:“我让你们安静这么简单也做不到吗?”
“你们既然请了我来给宸王治病,就该守我的规矩!”
她微蹙着眉头,神色与语气间透着几分倨傲之色。
是她!皇帝一眼就认出了楚千尘,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