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这样!
所以,他们刚刚商议时说的那些话全都被锦衣卫听去了,还记录了下来。这些话一旦拿到公堂上去说,他们除了舞弊罪外,还犯了大不敬之罪!
韦敬则一颗心急坠直下,感觉像是深陷在了一片阴冷的泥潭中。这些日子来,裴霖晔一直没陪着新帝上早朝,他还以为裴霖晔忙于婚事,无暇他顾,看来这不过是新帝与裴霖晔转移他们视线的一个策略而已。
哪怕再心慌,但韦敬则脸上依旧不露怯,继续叫嚣着:“污蔑!这是你们锦衣卫在污蔑我们!”
事已至此,韦敬则能做的就是绝不认罪,即便到了公堂上,他也还是不会认罪。
裴霖晔的眼眸明亮锐利,如一把利剑朝韦敬则刺了过去,嘴角泛起一个自信从容的笑容,淡淡道:“韦敬则,你是自恃没有证据吗?那我就来找找证据,看看这证据是不是真的销毁得这么完美!”
饶是韦敬则、李大人等人自信舞弊案的证据都已经销毁,还是因为裴霖晔的这句话一惊。
裴霖晔大臂一挥,干脆地下令道:“把他们都带去诏狱!”
包括韦敬则在内的这五名官员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在这些身手不凡的锦衣卫手下,他们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就这么被押出了正厅,一个个好像斗败的公鸡似的,步履踉跄。
他们都听到了裴霖晔冷静自持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吩咐下去,给我搜!掘地三尺地搜!!”
留在厅堂里的一众锦衣卫齐声领命,他们立刻就开始搜查起韦府来,那小胡子锦衣卫又匆匆地走了,赶去大门那边叫更多人进府搜查。
厅里厅外的韦府下人们全都不知所措,这京城中谁人不知锦衣卫的威名,连他们的主子都被押走了,他们又如何敢阻拦锦衣卫。
下人们的心里一个个都拔凉拔凉的,树倒猢狲散,一旦主子被治罪,连他们这些下人都会被发卖,前途堪忧!
一种不安的气氛如湖面上的涟漪随风荡漾了开去。
今日被查抄的不仅仅是韦府,锦衣卫的人马也到了李大人、刘大人这四位大人的府邸,这些府邸全都被封、被查、被抄。
锦衣卫此举犹如数块巨石落入原本平静的湖面,一时间激起千层浪,整个京城霎时哗然。
从先帝在位起,京中上下就从来没有见过锦衣卫有这番大动作,尤其是被带去诏狱的韦敬则、李大人、刘大人等个个都是朝中的重臣,有尚书、有侍郎、有御史……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是朝廷的肱骨之臣。
内阁的其他几位阁老自然也得了消息,当天就去了张首辅府上,户部尚书许佥提出他们要不要连夜进宫去求见新帝,但是被张首辅压下了。
顾玦登基才寥寥数月,但是几个阁老与他接触最多,从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对这位新君的性情已经有了五六分了解。
顾玦这个人处事的手段可谓杀伐果决,却绝对不是一个暴君,他不会师出无名。
他今天让锦衣卫如此兴师动众地大动干戈,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张首辅这么一说,其他几位阁老也是认可的,都决定先静观其变,各归各府。
这一晚对不少朝臣来说都是一个无眠之夜,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一夜惊醒了好几次,生怕自家大门被锦衣卫敲响。
第二天早朝时,金銮殿上气氛有些怪异,左副都御使在众臣微妙的目光中义正言辞地提起了昨日锦衣卫查抄各府的事,又表达了他对此的不赞同:
“皇上,大齐有法度,依法治国,便是臣子有罪,也应该按程序由京兆府或大理寺彻查,皇上实在不该令锦衣卫无故拿人,闹得人心惶惶!”
朝臣们神情各异,他们也都知道左副都御使与韦敬则素无往来,这老头子一向是个老古板,为官耿直清廉,有什么就说什么,几十年如一日。
韦敬则一党的几个官员彼此暗暗地交换着眼神,觉得这是个好几会。
于是,三四个文官相继出列,纷纷附和着:“臣附议!”
“韦大人、李大人他们为官多年,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在锦衣卫无凭无据,说查抄就查抄,实在让人心寒!”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想让新帝释放韦敬则等人。
众臣都在观察着顾玦的反应。
坐于龙椅上的顾玦神色平静,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他也不跟下面的几人多说,先把裴霖晔给招了过来。
今天上朝,裴霖晔和昨天一样穿着那件大红麒麟服,本就鲜艳的衣袍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堂映衬下越发夺目。
裴霖晔对着顾玦抱拳行礼,接着就开始禀报昨日在韦府搜查的结果,陈述韦敬则的几大罪状:
第一,结党营私。
第二,借着吏部尚书之职任人唯亲,私下修改地方官员的考绩。
第三,私放二十万印子钱,与民争利。
第四,贪污受贿,地窖藏金二万余两、银百万两。
……
裴霖晔足足数落了韦敬则的八大罪状,还把从韦家书房的夹墙里搜出的一些账册也交了上去,里面一笔笔地写明了韦敬则与其他一些官员贪污受贿的明细。
此外,裴霖晔还交出了从李大人、刘大人等官员的府里抄出来的罪证。
于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朝中又有十余名官员也牵扯到了这桩案子里。
金銮殿上陷入一片死寂,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尤其是那些被裴霖晔提到名字的官员们全都冷汗涔涔,狼狈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唯有顾玦与裴霖晔面色如常。
顾玦吩咐裴霖晔道:“把查到的罪证交给内阁和三司看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