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投他人门下。”柳十七忍住不适,心平气和地替他补上了后半句,随即道,“但这不是天经地义吗?难道我就活该在偌大江湖孤苦伶仃一辈子,再等着你把我捡回去?”
这话说得冷淡,却犹如一把钢刀再次伤了左念,他呵气似的半晌才找回声音:“枉我如此……”话到一半,心魔再度袭来,左念闷声低哼,再抬起头时眼中有血气翻涌:“渡心丹,只要有了渡心丹,我能天下第一……柳眠声!”
柳十七:“你莫要再动气,否则真就——”
左念暴怒:“那人误我!害我妻儿性命,害我伤及无辜!深仇大恨,我死不瞑目!天下第一……只有天下第一才能杀了他……”
众人尚且愕然,都不知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时,左念口喷鲜血。虚弱到极点,他白衣都被血染透了,眉心竖着的血痕却愈发明亮,不依不饶地再度起身,朝柳十七而去。
天地缩小成之狭窄一隅,心魔所困,目之所及,只有面前的少年人。左念有一刻迷茫,恍惚间错觉见到了与他的初遇,他妻儿已死,柳十七没了家人。
长安城,近黄昏。他从枯井里抱出的孩子,跟在他身后一声一声地喊“师父”,却在目睹他的大错后毅然转身离开……
他还未来得及品出自己对柳十七究竟是疼惜多,怨恨多,还是遗憾多,往事悉数化为了齑粉。
左念一声轻吒,手间气劲翻涌,似是回光返照。但这次还没容他飞身而出,一柄细窄柳叶刀突然径直穿透了他的右胸!
从胸口露出一点银光,旋即就被鲜红的血染得没了亮泽。
左念僵硬地回过头,好似至此都不肯相信趁他体虚入魔时下手的,竟是他十年来最信任的、也最给予厚望的弟子。
“闻笛……?”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口鼻均淌下血痕,眼神却渐渐清明了,“你为何……从始至终,你没拿我当……恩师?”
身后的青年握住刀柄,眼中一片沉然,片刻后却平淡地说起了一件在场众人都很陌生的事:“你说那人害你妻儿性命,但你不也为了所谓仇恨,误杀了旁人夫妻吗?今日我背负弑师罪孽,不过是命中注定,无所谓他人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