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焦贺也是挺惨的,自首入狱十年,赃物全都上缴,妻子却患病去世,只留下半大儿子。焦贺金盆洗手,督促儿子焦鹏走正途。他们一直本本分分,焦鹏上技校学了汽修,给人打工攒了好几年钱才与父亲一起开了个修理铺子,娶上了一个外地媳妇。
焦鹏娶的那个外地媳妇虽说不难看吧,但有点精神上的毛病,见人不说话基本没有劳动能力,时不时还会离家出走。幸好焦鹏的儿子焦利活泼健康,心灵手巧的,没有随了母亲的病症。
这次孙子被坏人掳走前,是焦鹏媳妇又离家出走了,跑的远杳无音讯,焦鹏打听了许久才有点眉目。非要找媳妇去了b市,将铺子和孩子都托付给焦贺。没想到,就在这种空档,那伙贼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寻到了焦贺的住址,找上门来。
这份资料里除了简要家庭关系情况介绍,最后一页是打印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是焦老爷子以及他的儿子孙子,这几人与张张通过触摸看到的人物一样。照片上还有一个坐着的中年女人。那女人拍照的时候表情呆滞,又因为打印机分辨率不高,面目其实并不清晰。张张看后却全身一震。
她甚至无法顾及其他,用急迫的语气问道:“这个女人是焦老爷子的儿媳妇么?她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你认识照片上的女人?”杜队长和邹警官几乎异口同声的发问。
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解释,这个女人与她记忆中的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照片上的人身材臃肿眼神空茫年纪大了许多,而且打印后的这种图像分辨率很低。
“我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或许小时候见过。”张张只能这样含混的回答,并如实告知警局的人自己在b市的地址,“我小时候,家里垃圾场经常有一些拾荒的流浪者光顾,或许那时候见过这个人?”
“这人与焦鹏结婚时用的证件叫周芬,对别人自称姗姗。问她家在那里,她只说从b市来,家里人都不在了。焦鹏带她去医院查过,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记忆障碍等问题,但是并不是狂躁症对人无害的。”准备材料的警官在得到允许后,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身份证是真的证,不过证件已经过期,上面的照片与姗姗本人也有一定差异。经过调查,真的周芬证件遗失了许久。这个姗姗身份成谜。”
“焦贺或焦鹏知道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么?”一直默不作声的付局长问了一句。
在场众人以付局长职位最高资历最深,付局长这话也并不是随便说,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桩悬案:“二十年前,有一起妇女拐卖案,落网的罪犯交代说是将拐走的妇女贩卖到了公海上,最后能追到的线索消失在b市。那批妇女的所有证件都被人贩子拿走了,她们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案子我协助过,记得其中有个失踪妇女叫江姗。你们安排一下去西北焦鹏家里找有关姗姗的所有物品,最好是能提取dna的。再与悬案组那边接洽,比对资料,当年那些一直没找到的妇女,最起码亲属都有联系方式。”
邹警官说:“刚才和焦贺聊天,倒是没提到他儿媳妇的事情。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焦鹏是路边捡到的姗姗,姗姗流浪了许久,精神还异常,根本不具备完整叙事能力……”
张张一边听着那些警官分析案情,一面回忆当年抚摸大浴巾时看到的零星画面,不禁开始怀疑,如果生下她的母亲精神有问题,又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根本不具备抚养孩子的能力,将她丢弃掉也是情有可原了呢。
只是母亲当时去商店买东西,说话办事都很清醒正常,不太像是有精神问题的样子。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我与焦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你们会全程监听对不对?”张张忽然问道,“那么我想趁机也问问姗姗的事情可以么?”
“看情况吧,多几个人不同角度问问或许能打开更多思路。”几个警官都不反对,却也明确了将重要事情排在前面的做事原则。当然也采纳了刚才张张提的一些新线索思路,开始忙自己负责的那摊子事。
付局长坐镇在观察室,看着张张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入了审讯室,淡定的坐在了焦贺对面,思量着刚才张张说的话,总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呢。
焦贺微微一笑说:“小姑娘又见面了,没想到他们办事效率还挺高,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只提供了很有限的线索,居然他们那么快就找了你来见我。这效率若是用在帮我找孙子和儿子上,我觉得希望还是挺高的呢。”
“焦老爷子为何要见我呢?”张张故意喊了人家姓氏,就是表明她了解了对方一些信息,有些话不必绕弯子直说就行。
焦贺倒是不纠结那些,也似乎不愿意在一众警官监听的地方吐露太多,只飞快说:“你与我偶然相识,我知你颇有些天赋和技艺,才突发奇想要见你。我一辈子的本事尚无衣钵传人,写了本心得册子,原是想等孙子长大了看他能学啥就教他一些量力而为。那册子现在不妨给了你,就在我家老宅子里,我最得意的一件作品里藏着呢。”
啊?被找来只为了传衣钵?张张有些蒙圈。江湖人都这么粗豪大气么?明明是碰瓷才撞上,一面之缘而已。这老爷子哪只眼睛看出她天赋秉异的?莫非是因为“六指”前辈,这个缘故?
“老爷子,您不打听一下我的身份背景和为人,就将心得传给我这个陌生人?”张张禁不住发问。
焦贺摇摇头说:“你曾经提起的那个渊源无论是真是假,你能说出来就是很难得的缘分了。”
“我刚考上x大,读金融的,现在好好学习,将来也只是打算正常就业。”张张有些无奈的解释,“您那个册子和本事,我其实……”
其实挺想学的,就算学不会全套的造假技术吧,那起码也能了解其中的门道,将来买个个古董也能对别人做出更专业的解释,不至于暴露自己的异能。技不压身,免费能学的,她从不会推辞。
但是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来路不明啊。拿人手短,承了人情,她拿什么还?白得的好处,她受之有愧,心里不踏实。
“你一个姑娘家若不想学也不强求,转交给你认识的那位前辈也行。小姑娘,你心眼正,我看得出来。交给别人我舍不得,给你我放心,应该不至于让我这一门手艺就此绝迹。”焦贺说完这句,又对着监控喊道,“我和这小姑娘的事情都说完了。你们想知道的线索我这就交代。”
警局这边以文物盗卖案和人命案为主,是否会牵扯二十年前拐卖妇女的悬案那种事情暂时还没有证据和头绪,排在了后面。
焦贺一说要交代,张张原要问一下姗姗的事情,终究还是忍住了没问,留给专业人士问吧。先让他们抓紧时间做更重要的事情。何况那个姗姗未必就是自己的生母,如果真有机会再查下去,她搞到dna悄悄比对更能说明问题。不过总归这些都是私人小事,不能耽误正经案子的时间。
张张离开审讯室,被请去了另外一层的接待室。郝老爷子和郝景都已经在这里了,喝茶聊天,闲极无聊,似乎就等着她出来,好打听一下事情呢。
郝景问:“张同学,怎么样了?局里火急火燎喊你来,究竟是什么事情。付叔叔守口如瓶的都不告诉我。”
张张摇头道:“刚才付局长叮嘱,也不让我说啊,涉及到重案。走吧,我已经完事了。郝老板,接着去干啥?”
郝老爷子平素最好打听,在警局里和付局长套了半天近乎人家不松口,这会儿张张也那么讲原则的不肯说,他却越想越觉得心痒痒。毕竟被假古董骗了的是他,他这个受害者怎么能什么也不知道呢。
“小张,你随便说点什么能说的呗。”郝老爷子像个老小孩一样央求。
“爷爷,您有车来接么?”郝景对于涉案的事一向都有些避讳的,他的任务是代替颜少看顾张张,一见警局没事了,他赶紧开车将张张带回高尔夫球场,这才对得起颜少的嘱托呢。
郝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你真是我亲孙子?小时候白疼你了,没见爷爷还有事么!司机今天去给车子做保养,你送爷爷回家。带上小张,在我那里吃了晚饭再走。我正好还有几个宝贝让小张一起鉴赏一下。”
“爷爷,今天本来我们一起陪颜少打球呢。既然警局没事了,我们还要回高尔夫球场了。”郝景见爷爷表情不善,赶紧又补充道,“我送您回家是应该的,晚饭还是算了吧。今天邝夫人也在球场,她可能搞晚宴,山珍海味年轻漂亮的姑娘都等着我呢。”
郝老爷子感慨道:“小景啊,山珍海味真那么好吃么?是颜少的锅好背还是邝夫人的关好过呢?他们搞晚宴,多半是给颜少相亲的。莫非有你相中的姑娘?”
“什么姑娘啊,我还没见着影子呢。”郝景虽然觉得爷爷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他一咬牙道,“爷爷,不瞒您说,颜少正追求张张呢。如果不把正宫娘娘送回去抵挡一下,我怕颜少把持不住,被花沾了。”
这下郝老爷子也有点为难了。
张张却难得露出了脆弱与疲惫之色,恳求道:“今天我脑子有点乱身体很累,付局长说明天可能还要找我。郝老板,去你爷爷那里蹭顿晚饭,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好不好?哪怕吃了晚饭咱们再回球场都行。”
张张这疲惫之色不都是装的,她乍然知道了一些有可能与自己的身世相关的案件线索,心中自然不可能平静,更不愿意再分精力应付什么契约男友和那位传说中一手遮天的邝夫人。
如果能够缓一缓,找个借口不回去球场,就更好了呢。
郝景见张张那一脸不想回去的模样,默默为颜少在心里点了一根蜡烛。毕竟颜少当初若想留下张张不让她走,有的是办法。付叔叔到时也不会太计较的,张张又不是犯罪嫌疑人,协助调查也不一定必须亲身到场,远程视频什么照样能解决问题。
颜少心疼张张,留下来独自面对邝夫人的“拷问”,而张张无论有啥理由,好歹表示一下对颜少的关心也行啊。
“张同学,你要不主动给颜少打个电话?说一下盛情难却,去我爷爷家吃晚饭的事。的确与这边警局不算太远,吃了晚饭咱们再回球场,颜少应该也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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