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尔反尔?呵呵,鸿远我说了算!”叶鸿远哂笑,“你不能走,你和明康,血缘上是舅甥,实则从小玩到大,亲如兄弟,明康一个人驾驭这么大的盘子多吃力,你帮帮他,你怎么能不帮他?”
这话到后面,竟掺了强烈的指责意味。
周泽楷一愣,神色愈发坚定:“外公,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何况舅舅他——”
“你父亲,”叶鸿远猛地打断他,目光像是风中最后一点烛火,疯狂摇曳但已经阻止不了温度的散去,“你父亲走后,婉仪她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走了,我怎么跟婉仪交代,她会怪我的,对,她一定会怪我……”
周泽楷在笑,但眼神愈发失望:“我只是离开鸿远。不会离开她。”
“她理解不了。”
“我会努力。”
“你无法保证。”
“我……”周泽楷深吸一口气,车轱辘到这里,他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崩断,眼神透露出浓浓的迷茫,“外公,您要求我,我理解。您自己呢,没有责任吗?”
这些年来,他无数遍思考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那样温婉亲切的母亲,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是谁给了她希望,像一个永远够不着的诱饵一样,吊着她的全部喜怒哀乐,把她变成了一个除了控制欲和不安感之外,什么也没有的躯体。
他父亲必然有责任,然后呢?
“你要对你妈妈更耐心一点。”“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她说什么你都别生气。”“她毕竟是你妈妈。你要理解她。”
——故事里,没人意识到他的痛苦和疑惑。大家处于好意或者其他理由,总是这样劝告叮嘱。
不止叶鸿远,大伯一家,还有更多外面的人,当然,丽萨这种纯粹看戏的,偶尔也要刷一下存在感。那些话语,像枷锁一样套在周泽楷的心脏上,把他勒得透不过气。
他当然爱叶婉仪,比任何都关心她,紧张她,心疼她,可随之而来的压力和责任,它们太巨大了,是他应该全盘接收的吗?
——直到遇见孙翔。
——直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对方那天起。
他突然发现,喜爱和关心,不应该是那种压得喘不过气的。他争取自由、想要畅快呼吸的渴望,没有人有资格指责,完完全全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