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盐儿略略一怔,随即笑道:“我哪里会信不过陆先生?我是真不知道什么。”
“风闻他人的闲谈也好。”
吴盐儿笑着低下头,寻思片刻,才又抬起眼:“好,我便说一个听来的消息。从何人口中、何处听来,我已经记不得了——”
“好,是我从街上偶然听得。”
“今年正月底,有人在登州见到了师师姐姐。”
陆青心中暗惊,正月底,王伦也去了登州。
吴盐儿又迅即觉察,忙补了句:“这话是真是假,我更不清楚。”
“好。多谢!”
“陆先生,难得撞到这良机,能否请陆先生替我相一相,我这命到底如何?”
“在下不算命。”
“我知道,只要陆先生替我断一断。”
陆青沉思片刻,轻声道出一句:“无限繁花遍地寻,何如静守一枝春?”
吴盐儿听了,斜望窗外,细味了半晌,似有所悟,眼含感激,敛容道谢:“多谢陆先生,盐儿记住了。”
陆青微微点头,起身告辞。
吴盐儿送他出门时,忽又说:“还有一件事——陆先生那朋友王伦,我曾见过。那是去年腊月初,我被一位官员邀去吹台宴聚赏梅,席间还有两位客人,其中一个便是王伦。”
“那官员是???”
“那官员姓李,是上届新中进士,待了两年缺,去年才得了个太常寺斋郎的小官职。不过,他父亲是拱州知府。”
“哦?还有一位客人呢?”
“那客人姓莫,和王伦同乡。我听王伦唤他叫‘莫裤子’。”
“莫裤子?”陆青又一惊,“他们席间可曾说了什么?”
“我一直在后厨,端菜上去时,他们立即改了话题,只说些朝中闲话、诗词笔墨。不过,我在后面听到个名字,他们提了几回——”
“什么名字?”
“王小槐。”
“王小槐?”
第九章 解惑
险伪之辈,世所不能绝也。
——宋真宗?赵恒
一、毒烟
赵不尤回到家时,天色已晚。
才进门,瓣儿和琥儿便一起迎上来,姑侄两个争着问话。一个问董谦,另一个问狮子糖。
赵不尤这才想起上午出门前,答应琥儿给他买狮子糖。哪知今天连逢四桩命案,早忘了这事。他顿时有些愧疚,琥儿能说话后,他便教琥儿凡事要守信。妻子温悦笑他是才见树苗,便想架梁。琥儿却竟明白了何为守信,并牢牢记住,时常拿来反责他。赵不尤俯身抱起琥儿,忙寻思该如何跟他解释。
瓣儿则是上午想跟着一起去查案,被温悦拦住,恐怕在家里急了一天。这时在一旁不住打岔,倒是替他拖延了一会儿。
温悦也走了过来,使了个眼色,偷偷将一个小纸包递过来。赵不尤会意,温悦料定他会忘了狮子糖,已替他买好了。他朝妻子感愧一笑,忙接过小纸包交到琥儿的小手里,琥儿顿时欢叫起来。
温悦笑着说:“爹累了一天,琥儿快下来,今晚只许吃一颗。瓣儿女判官,你也莫要着慌,先给你哥哥打一盆热水来——墨儿呢?”
“他还没回来?我让他在章七郎酒栈查看。”
瓣儿原本已经端了木盆去打水,听到后,立即扭头嗔嚷:“让他查,他只会发怔,这会儿恐怕已经变成个泥塑了。”
院门忽开,墨儿走了进来,果然目光迷怔,脸含愧疚。
“泥塑神判回家了!”瓣儿奚落罢,猛地打了个嗝。
赵不尤和温悦不由得相视一笑。墨儿则越发沮丧。
温悦忙安慰道:“你莫听她的,她在屋里妒了你一整天。你也快洗洗脸,夏嫂早就煮好了饭菜,大家都饿了,咱们好吃饭。”
赵不尤和墨儿洗过手脸,一起坐到饭桌上。瓣儿却坐在门边小凳上,闷瞅着院子。
温悦笑着说:“她在家里气闷,拿吃食作伐,下午把一整钵油煎蛤蜊全都吃尽了,吃得从傍晚开始打嗝,就没住。”
刚说罢,瓣儿又打了个嗝。众人全都偷笑,琥儿却大声笑叫:“姑姑又打嗝了!”瓣儿装作没听见。
吃了几口饭后,墨儿慢吞吞地说:“我将章七郎酒栈细细搜了好几遍,都没找见董谦踪迹。客栈前后当时都有人,并没人见他离开,他应该还是藏在客栈某个隐秘处。我便给坊正和胡十将使眼色,让他们出去锁上了门,我躲到一只柜子里头,一直躲到天黑,也没听见任何动静。董谦既能穿门而入,恐怕真是使了什么奇法遁走了。”
瓣儿忽然笑起来:“某人竟能在柜子里痴躲一天,果然是个泥塑的判官。”
墨儿闷声问:“换作你,你难道有高明法子?”
瓣儿仍不回头,却得意道:“我自然有法子。我这法子叫作‘蛤蜊妙法’。我只在家里吃着油煎蛤蜊,最多明天,便能知晓董谦是如何逃离章七郎酒栈的。”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