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这个身份真是百灵丹,退可守,进可攻,灵活多变。
“勤勤呀!”任勤勤才刚坐下来喝了一口果汁,蒋太太就翩翩而至。“今天好多客人都在问你,还有你妈妈生意上的朋友,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徐家重新崛起的盛会,不容错过。
徐、蒋两家在本地的亲戚拖家带口都来捧场,挤满十来张大桌子。
行走在徐家的亲朋好友之中,任勤勤有一种婚宴上新娘子给客人敬酒的诡异感。
在场的人,不论是否认识她,听了蒋太太的介绍,都对她笑脸相迎。那欣赏、接纳之意非常直白,不再有当年饱尝过的鄙夷和虚伪应付。
“你的导师可是一位超级有名的大专家呀!任小姐肯定是万里挑一的尖子生!”
“难怪看你眼熟。我在你们的基金会活动上见过你!你们那个帮助单亲妈妈创业的项目做得可真好!”
还有认识王英的,更是满口夸奖:“原来是王总的女儿。早就听说她女儿特别能干,书读得好,年纪轻轻就掌管那么大一家基金会。现在一看,还这么漂亮。真不知道谁家有福气娶这么个儿媳妇。”
说着,一个劲朝蒋太太使眼色。
蒋太太红光满面,笑得像一朵洛阳牡丹。
世事变迁,今非昔比。人还是一样的人,态度却同当年有着天壤之别。
如今世人看任勤勤,自动忽略了不光彩的过去,只记得她是女企业家的女儿,知名专家的爱徒,大企业里的高管。
任勤勤在这些人眼中,从一个依附于沈家的穷酸小丫头,变成了才貌双全、妆奁丰厚的白富美。
说来也是巧,邓家今日全体亮相。
邓父和邓祖光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邓母则是个眉目凌厉的妇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照片夹钱包里可以防贼的那种面相,真是令人敬而远之。
唯独邓熙丹,面容娟秀,笑容和煦,倒像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邓母显然是家中执掌大权的人,社交场合,都由她来发话。
“沈铎的妹妹?”邓母对任勤勤倒是有点另眼相看,“常听我家孩子说起你,果真年轻漂亮。你是小徐的朋友?倒是郎才女貌……”
任勤勤听了邓母一耳朵不冷不热的话,就像被人塞了一顿隔夜饭。
宴会开始时,任勤勤才终于从蒋太太的魔掌中脱身,返回座位上。
冯燕妮和她做一桌,笑道:“我看徐明廷她妈妈都已经把你当准儿媳妇了。”
“别提了。”任勤勤灌了一口果汁,“今天误会大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要不顺水推舟算了。”宋宝成笑道,“你们俩要能成,还真能成为杏外的一个佳话呢。”
任勤勤意兴阑珊。
她才过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已有点想回家了。
她那间精巧的小公寓,柔软的大沙发。
沈铎不爱呆在自己那间三百平米的豪宅,却喜欢窝在她的沙发里看电影。他吃着蛋糕,把脚搁在茶几上,常把奶油弄得到处都是……
冯燕妮凑到任勤勤耳边,“其实,徐明廷让我告诉你,待会儿九点整的时候,请你去外面的走廊里。他有话要和你说。”
能说些什么,任勤勤也能估计到。
说起来,也是很用心的安排,每一步都很有诚意。
可是她并不激动,更无兴奋。
她只有倦意和愧疚。
“去吧。”冯燕妮劝道,“有始有终。实在不行,顺便婉拒了,也不吊着人家。”
宴会已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大厅里笑声喧哗,灯光璀璨。
徐明廷周旋在宾客之中,清俊而干练,神情中有一份敏锐和锋利。
七年前走在这个大厅里的徐明廷,却是那么温和秀气,还稚嫩的面孔总带着令女孩儿心碎的忧郁。他甚至有些腼腆,还有一股耿直但是又讨喜的书呆气。
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客人中圆滑地周旋,或斯文谦恭,或豪迈洒脱,转换得毫无衔接痕迹。
而七年前的任勤勤,也单纯地爱慕者他,不像现在这样,纵使知道没有希望,还满心挂念着另外一个男人。
时间已接近九点,任勤勤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宴会厅外走去。
宴会厅外正是当年任勤勤和冯燕妮偷看表白大会的走廊。
一样的盛夏,一样的夜宴,连走廊里摆放的盆栽都相差不大,只是曾在这里嬉戏的少年们都已长大了。
任勤勤甚至还能找到徐明廷当年站过地方。
她靠着柱子,眺望着外面的星空。
都市的星空很黯淡,今天好像还是七夕呢,却很难辨认出牛郎织女星。
今夜,任勤勤确定,自己终于跻身于当年向往过的社交圈,完成了阶层的跨越。
可也全给沈铎说中了。等真上了桌才发现,桌上的菜并不合她口味。
任勤勤忽然怀念自己的办公室,怀念学校的实验室和食堂,怀念和老师同学们有说有笑,在休息室里煮火锅的日子。
那种平淡而真挚,朴实而踏实的生活。那一种拨开了喧嚣浮华,闹市之中难寻觅的安宁。
任勤勤掏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沈铎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发来了一条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