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了声,耐着性子:“哦?我如何不地道?”
“您要躲着宁康郡主,也别拿我当幌子呀。”她将簿子卷了卷握在手里,双手环胸,懒洋洋地戳破他。
“怕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难得勾了勾唇。笑容很淡,很轻,几乎微不可闻,但好歹不是冷笑。
她稍愣了下,这似乎是打两人开始针锋相对以来,头一回见他笑。
这鬼人,笑起来也跟小时候一样好看,好看得灼人眼,勾人心魔。
她回过神,清了清嗓子:“不是怕,是防患。”说着,又煞有其事地耸耸肩:“郡主心里倾慕您,舍不得拿您怎么样,可保不齐迁怒我们。若要跑来掀了我们铺子,那我们多冤呢。”
“一箭双雕而已。”他说得漫不经心,忽而又补充了句:“还是得你言传身教。”
“我何时——”话冲出嘴边儿,突然刹住,她反应了会儿,若有所思:“你说的是……”
他说的是上回陈府之事。
她借唐忱之手教训陈府的人,顺带膈应了他一顿;他便拎自己当幌子摆脱宁康,搞不好还会让那位郡主记恨上自己,正好报了自己对他三番两次的招惹之仇。
啧,这仇记得,真够狠的。
姜柠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的笑,不是冷笑,而是得意。
她也不生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妖冶的小脸儿蓦然笑了,笑得不怀好意:“这姜家小姐您不要,宁康郡主也不讨您欢心,宣祁侯大人还真是难伺候得紧啊。”
唐忱眸色微变,如深潭般瞬即隐着阴翳,笑意敛起,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满是压迫。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既然尺寸是你量的,那便交由你亲自负责。”
“少将军此话何意?”姜柠怔愣了下,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他伸手,双指弹了弹她怀中抱着的簿子,淡淡出声:“从选布、刺绣、制衣皆由你一人完成,亲力亲为。”
姜柠尚未愣过神来,只听面前的少年又不紧不慢地添了句:“绣法,就用双面绣。”
双面绣是苏绣的一种,也是最难的一种,于同一底料上绣出正反两面,轮廓样式皆完全相同的绣品。其绣工精致,形神兼备,配色秀雅,引得一时坊间纷纷效仿,名手竞秀,掀了好一股热浪起来。
因而即便常年征战沙场的唐忱,也略有耳闻。
只是这双面绣绣工繁琐、耗时长,价格高,大多只绣于经帙、锦帕等物什,鲜少有绣于衣物之上。
显然,唐忱在故意为难她。
姜柠倒也没什么惧怕,反正铺子里最多的便是绣娘,任他有再多空闲也总不能盯了铺子里不走。到时候随便找浣月、冼华帮帮忙,如何辨认这衣裳是不是她做的。
“少将军还有何吩咐?”她笑得明艳,压着性子问道。
唐忱也微微勾唇,缓缓道:“为了保证你不假借他人之手,自明日起,我会让从流去铺子接你。”
“接我作甚?”她惊愕出声。
“每日辰时到戌时,来将军府。”他顿了顿,笑道:“慢慢绣。”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中涉及的双面绣信息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12章 做梦
姜柠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梦。
梦里梦到她赢了赌约。全京城的百姓都得知唐少将军反悔了,昭告天下非姜家小姐不娶,连夜上门携礼提亲,结果,被柠姐儿拒之门外。
将军府上下一片死寂,仆人小厮皆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而长香琳琅里,却全然另一番场景,好不热闹。
此时拒绝了少年战神的姜柠,正斜靠在暖阁的软榻上,两眼放光地抚摸着铺子的地契,哗啦哗啦数着手里厚哒哒的银票,耳边是浣月、洗华等人一口一个“姜掌柜”的恭喜道贺。贺得她简直心花怒放。
尤其看到陆绍人一脸阴鹜的样子,更是让她笑到连眉梢都染着喜悦,说不出的美滋滋。
就在她捧着一沓银票傻乐之际,忽然,唐忱来了。
姜柠一脸错愕地呆愣住。
看了看陆绍人,只见他笑得邪痞,笑得居心不良。又看看浣月等人,她们也丝毫不见惊讶,好像是意料之中,纷纷笑作一团地退了出去。
望着他径直朝自己走过来,姜柠迅速将双手背在身后,同时用力攥紧了手里的银票。
唐忱拾阶而上,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伸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往怀里一带,死死地抵在了软榻之上。
这个姿势,暧昧得不像话。
他另一只手掐着她的后颈,微微摩挲了下,姜柠跟着就是一抖,打着颤儿地酥麻了全身。
“过河就拆桥啊,姜掌柜?”他头垂得很低,削薄的唇就在她的唇边儿,似乎她稍稍一抬头便能亲到。
姜柠慌了起来,“唐忱你别闹,快放、放开!”说着,急忙扭着身子挣扎了几下,却不想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更加收紧了几分。
“老实点。”唐忱眸色深沉,声线隐了份喑哑。
“你、你听我、听我解释……”她吓得身子一怔,瞬间一动不敢动,说话都磕绊着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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