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树下传来的对话,又让他瞬即收起笑意,微眯了眯眸子,面色漫了几分阴霾冷然。
“其实啊依我看,若柠姐儿与少将军当真无缘,也便罢了,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说到这个,那日我路过南厢房时无意听了一耳朵,咱主子正与老祖宗说起柠姐儿那番大殿上的风水之论,还提到了咱们九殿下,我正纳闷呢。”
“诶呀你不知道呢吧,这别的世家小姐都是礼部那头选的,唯独柠姐儿是咱们老祖宗亲下的旨。”
“这是为何?”
“听内院儿里的说柠姐儿是咱们九殿下亲自举荐的……”
“……”
宫婢一行布施完,恢复了来时的队形,打着羊角灯渐行渐远,悄声细语的议论声亦渐渐消散在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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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路上,唐忱始终一言不发,神情一如往常的疏冷淡漠,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姜柠亦有些心事重重,还未消化完方才几个婢女的舌根话儿。
原来是刘清洵。
难怪她会接到太后的随行懿旨,那日宫里的大伴来姜府宣旨时,她就觉得很是奇怪。且不说她与太后素未谋面,这随行一事也不过就是下个令儿而已,礼部的人来便够了,何必兴师动众,竟还要宫中总监侍来亲宣懿旨那样大的阵仗。
现在看来像是解释通了,可也还是奇怪。
刘清洵为何要举荐自己,难不成是因为中秋那晚遇刺一事?
思来想去也未得解,索性作罢,姜柠悄悄抬眸,偷瞄了眼身侧的少年,忍不住嘴角上翘。
什么时候她变得与他同处便想笑,一思及他也想笑,甚至慢慢习惯了他清冷的样子,就连听闻他疏冷的言语都觉得有些悦耳。
好像自己也变得很奇怪。
姜柠舔了舔唇,见身旁的人一直沉默,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几个婢子提及平南侯一事让他不悦,正踌躇着要找些什么话头,打破彼此间僵持的气氛。
却不料唐忱意外地率先开了口:“刘清洵,离他远点儿。”他语气不温不火,让人难以捉摸。
姜柠怔了一下,继而偏过头望他,浅眉轻扬,笑靥曼丽而潋滟:“直接说让我离你近点儿不就得了?”
言毕,她徒然脚步加快了两下,曼妙纤柔的身量敏捷一转闪到他面前,两人并肩行走的姿势改为面对面,唐忱脚下的步子被迫停了下来。
“干嘛?欲说还休啊?”姜柠微微仰面凑近他,蛾眉曼睩,眼含春山,音色倦懒而软媚。
唐忱并不理她,淡淡移眸,提步欲从她身侧绕开。
却不想姜柠妖冶一笑,早有意料般忽然伸手,指尖精准地在他腰间丝绦上用力一勾,而后借力将整个身子跌入他坚实的怀中。同时,她细长的手指肆意攀爬在他身上,一路往上。
唐忱俊眉拧起,直接一把扣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阻止住她接下来动手动脚的“不轨企图”。
“黑灯瞎火的,再闹我把你卖了。”他冷声半威胁着,耳廓却随着方才那双纤手的攀爬,而沾染了几分不易察觉地滚烫。
姜柠“啧”一声,“那你亏大了”,说着她用力扭了扭手腕,试图从他掌中挣脱出来。
然而彼此力量实在过于悬殊,唐忱只需手上稍稍一用力,小姑娘便已如猫儿一般被驯服住,任由少年将她从自己身上拎了开来。
可若这样就消停下来,那就不是姜柠了。
她索性踮起脚尖猛地朝他凑过去,之后在唐忱微愣之际,将嘴上残留的油光报复性地一股脑擦在了他的衣襟上。
唐忱:“……”
……
待两人回到山顶,已快四更天,正巧赶上卫喆一班巡逻。突然见到唐忱与姜柠二人孤男寡女地打山下来,震惊过后,亦激起了他赤城浓郁的八卦心。
即便这个点儿山上除了唐忱手下的兵以外,连根鸟毛儿都见不着。但卫喆还是先装模作样地四下巡视了一圈,之后作势一脸严肃地凑了上来。
那是个嗅觉比狗还灵敏的主儿,走过来的一瞬间,便轻易在唐忱身上嗅到了股可疑的气味儿,严肃之态瞬间稀碎。
“唐少,你这身上……”说着,卫喆又探了脑袋绕着唐忱嗅了一圈儿,“怎么有股子…酒肉味儿?”
唐忱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全然当做没听到一般,任由卫喆上上下下地抻着头打量。
姜柠这一路都对适才被强行中断的撩拨耿耿于怀,极其不爽。听闻卫喆这话儿,原本打算回房的脚步突然一顿,指了指唐忱道:“对,我适才起夜时,撞见他下山偷荤了。”
她煞有其事一般越说越来劲儿,顺道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瞧瞧,佛门净地竟做出这等子事,明儿个待我上报老祖宗,有你好果子吃。”
卫喆还真被她这说辞唬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姑娘,你们二人不是一道儿下山的吗?
一时无言以对,他只好傻愣傻愣地又看向自家主子——
反观唐忱倒是一派气定神闲,懒懒一挑眉,云淡风轻地淡淡道:“无妨,不过是下山巡查时,被只小花猫弄脏了衣裳。”
姜柠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却在走了没两步后,耳尖地听到身后卫喆低声道:“唐少,宫里出事了。”
语气,是与刚刚全然不同的严肃。
第34章 弟弟
多事之秋,风雨如晦, 云聚, 则翻涌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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