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大汗。
蒋慕渊做了一整夜的梦。
梦中四周朦胧一片,仿若是进了仙气缭绕的琼宫,白云如棉花一般簇在脚下,又有雾气遮挡了视线,唯一清明的是呼吸间浓郁的桂花香气。
月宫里的那株月桂,香气四溢。
可近在咫尺的嫦娥却是笑盈盈的,五官与他心尖上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他拥着她,吻着她,起初与在她屋里一般无异,而之后,却是没有再停下来。
只停留在腰腹间的手往下滑去,顾云锦手指掌心上的薄茧擦过皮肤,叫人骨头都要软了,血脉却是贲张叫嚣,沿着经络奔腾过五脏六腑。
思绪沉沉浮浮,蒋慕渊知道这只是梦境。
也正因为是一场梦,他才能毫无顾忌地由着心意不再忍着耐着,终是将她紧紧地压在怀中,再也不愿意松开。
从梦里清醒过来时,蒋慕渊用手背盖着眼睛,缓了好一阵。
这样的梦,他自是不讨厌的。
而从梦境成为现实,他还需再等待。
之前有一阵,蒋慕渊时常宽慰自己,前世今生并一块,那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如今再等一段,与之前相比,已经是十分短暂的了。
况且,从前的那些年,不会有丝毫的结果,也没有半分希望,现在,日子是能清楚计算的。
可或许正是因为有了希望,每一月每一日才显得越发漫长。
在两湖隔着千山万水还好一些,同在京城就更加难抑想念,但真叫他此刻再离开京城去往他处,蒋慕渊想,他还是舍不得的。
毕竟,同在京里,能以寿安的名义邀顾云锦出来,或是夜里去看她。
一面想着,蒋慕渊一面坐起身,幔帐挂起,金桂芬芳的香气就扑鼻而来。
原来,一夜之间,园子里的桂花盛开了,花香被微风带着,冲进了大开着的后窗。
难怪,他梦中的桂花香那般明显。
一夜美梦,交换的自然是一桶清水。
倒不是惊雨躲懒不替主子干活,而是他深以为此刻蒋慕渊并不想看到他,干脆躲一边去了。
听风过来,半途也叫惊雨拦下了。
两人避在院墙外嘀嘀咕咕了一阵。
听风心里也搁着事儿,他没有把顾云宴发现了的事情告诉惊雨,但他有旁的担心。
昨儿回屋里死前想去,辗转反侧地差点一夜未眠。
以前瞒着所有人来去顾姑娘屋里,他们爷还算收敛,现在已经叫顾云宴知道了,他们爷会不会干脆破罐子破摔,行事越发大胆起来?
大舅哥没有动手,回头四舅哥动拳头了呢?
没有四舅哥,还有嫂子伯娘呢。
万一惊动了人,长公主跟前那顿打,他是逃不过了。
听风揪心了一整夜,眼下都发青了,才在迷迷糊糊之中先做了回“破罐子破摔”的事儿。
算了,从第一次给他们爷望风起,他就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了。
做亲随呢,最要紧的就是忠心,挨打就挨打吧。
惊雨也很忠心,蒋慕渊不希望他们出现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凑上前去。
等到里头都收拾妥当了,惊雨和听风才露了面。
至于晾晒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没看见,也绝对看不见。
今日成国公府要摆流水席,因而从天一亮起,各处都忙碌起来了。
百桌佳肴,不是成国公府的厨子就能安排妥当的,蒋慕渊又提前提点过,按照之前的商议,成国公府只出银子和菜色单子,其余的都交给东街、富丰街两侧的酒肆。
桌椅用酒楼里的,跑堂的小二用的也是现成的,谁家的桌子上谁家的菜,用谁家的小二,清清楚楚。
而百姓入席,都有人记下名字位子,流水席后若是出了状况,也能追溯到是在哪一张桌上、谁家的厨房出了问题。
毕竟,这些厨子、小二都是常年在这些铺子里做活的,比成国公府临时调派人手,还牢靠些。
酒肆接了这门生意,东家也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与官家往来,拒了不行,做了肯定要做好。
而成国公府,只要比着各家铺子往日的营收,再多出三成的银子,就能让东家们都满意了。
街头巡察的有顺天府的衙役,也有守备司的兵士,相关的官员们来回琢磨了半个月,按说足够应付了。
可段家父子还是心慌慌的,成国公的脸色并不好,一看就是整夜未眠。
出银子请人吃饭,吃成这幅受罪样的,也就是他们这一家子了。
不过,成国公半点不敢抱怨,能用银子来摆平禁足期间饮酒与酒后失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的。
中午一过,各家酒楼就把桌椅都搬到了街上,一一摆开。
不到开席时间,两条宽敞的大街就已经是人满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