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事,和今日所说的事情,还是不一样的。
长公主梗着声,额头倚着皇太后的手背,道:“为了这些事情,让母后您这把年纪还……”
皇太后反过头来安慰女儿:“别看哀家一脸皱纹了,哀家还没老,还没老透!”
中殿里,祐哥儿坐在大案上,抓着其他物什耍玩。
他就这么丁点大,无法理解刚刚那点儿风波,没有大声喝骂、也没有叮铃哐啷碎东西,那些凝固的气氛和牵扯的人心,在他眼里只是有些怪而已,连吓哭都不可能。
这会儿人散了,父母都在身边,他早把那些不理解的东西都忘了,挪着屁股让蒋慕渊放他去大案上。
蒋慕渊让他去玩,自己和顾云锦、蒋仕煜、寿安一块把整张大案上的物什都理了一遍。
长枪、大刀之类的,兆头好,适合他们祐哥儿,大案上各摆了好几样,算盘、书册亦有,小巧玲珑的,散在其中,当然也没有少了糖果、荷包……
至于印章类的,青玉、白玉、玛瑙、普通石料,各色各样十几块。
大部分雕了虎头甚至是整只老虎,还有些瑞兽、祥云,都是宫里的手艺,精细极了。
而雕了龙头的玉玺,只有叫祐哥儿一手抓住的那一只。
小曾公公也在一旁帮忙,见状苦着脸,压着声儿道:“这事儿的确是奴才们疏忽了,真不知道怎么就混进来了……”
蒋慕渊摇了摇头。
算计到祐哥儿头上,他作为父亲,自然生气,但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至于冲小曾公公撒脾气。
“有心算无心。”蒋慕渊道。
小曾公公苦哈哈的,可不就是嘛,他们慈心宫上上下下,谁能想到今儿有人会来这么一手。
混个玉玺进来,这叫什么事儿!
毕竟是慈心宫,顾云锦和蒋慕渊说话总要顾忌,两人站在一旁,简单说些能交流的内容。
顾云锦确定祐哥儿站上大案时,两只手都是空着的,也就是说,之前抱了哥儿的圣上与韩公公都没有往他的小手心里塞东西。
同时,刚才蒋慕渊看过儿子的手,也观察过玉玺,都是干干净净,不存在什么玉玺上沾了祐哥儿喜欢的味道之类的缘由。
讲直白些,就是他们儿子自己,一把扑在了玉玺上。
说算计是算计,说意外也的确是意外。
毕竟,那双黑手只是把东西混进来了,没牵着也没逼着祐哥儿这么抓。
蒋慕渊往内殿方向看了一眼,冲顾云锦摇了摇头:“不像是圣上。”
圣上要寻蒋慕渊的麻烦,有的是办法,温和的激烈的,甚至是裹着一层蜜的毒药,让他有苦说不出。
毕竟是君臣有别,圣上要寻由头岂会寻不到?
他根本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在慈心宫里设计小祐哥儿。
圣上当君王、当丈夫、当父亲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在当儿子这事儿上,大体上是孝顺的。
尤其是皇太后岁数大了之后,母子虽还有分歧,圣上却不会往皇太后心窝里捅刀子。
不久前,为了静阳宫之事,皇太后喝斥圣上、又气病了一场,她心心念念操办祐哥儿的抓周事宜,圣上断不会在此时此地惹事。
孙祈就更没有必要了。
他虽局势大好,但毕竟没有坐稳,他离龙椅还有好几步要走,正是需要蒋慕渊帮助和支持的时候,怎么会做这等不知所谓的事情。
至于孙宣,他若是不争了,此事毫无必要,若是还要争,眼下需要的是韬光养晦,胡乱搅水,与他无益。
算来算去,唯有孙睿。
也只有孙睿知道,圣上最疑心什么。
孙睿被困在府邸之中,蒋慕渊清楚他不会坐以待毙,他肯定会出招,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招。
虽不知道孙睿买通了谁,但只要把玉玺送到这张大案上,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即便祐哥儿没有抓到玉玺,事后收拾物什时,也会把这突兀的玩意儿拣出来,刺一刺圣上的心。
结果祐哥儿直接抓了玉玺,这根刺,扎得又狠又透。
当然,眼下不会因为这么个混进来的东西毁宁国公府,皇太后不会让圣上那么胡来的,孙睿也没想要那样的效果。
他要的就是一根刺,在圣上午夜梦回时,在无论哪一位殿下继位之后,等祐哥儿一天又一天长大,开蒙学武,他越出色,那根刺就越深。
等有朝一日,被刺扎透了的血肉下,一片腐臭之气。
不拔,烂肉,拔出来,血肉模糊。
可蒋慕渊能把自己儿子养废了吗?
他的小祐哥儿,要因为这么一个东西,迫不得已去“游手好闲”?
蒋慕渊舍不得,他和顾云锦重活一世,不是回来让儿子当个庸才的。
孙睿这一步棋,不可谓不狠,不过,这就是孙睿了,能对虞贵妃被陷害无动于衷,甚至第一时间就杀孙禛复仇泄愤,他太知道刀子要往哪里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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