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北抬眸,看到岑野不知何时站起身,走到坐她前面的体委桌旁,轻声询问:“男生项目还有哪些?”
体委也不知道是被突然出现的岑野吓的,还是被从来不参与班级活动的学神气场惊的,舌头有点打结,磕磕巴巴说:“还、还剩下个五千没人报。”
岑野:“我报这个。”说完,直接转身。
竹北愣愣看着岑野,一双带有些许疑惑的眼眸微微大睁,正要开口,突然感觉到一丝温热的触感从脸颊上倏地滑过,紧紧擦着她的皮肤。
她下意识咬住嘴,脸颊是灼烧的烫,紧接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自己眼睫下,指节纤长,缓缓展开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支笔帽——竹北刘海儿长长了些,今天又忘带发卡,就用笔帽固定了刘海,却没想到刚才动作幅度太大,笔帽从发梢径直滑落。
岑野看少女红着耳朵飞快取走笔帽,垂下的睫毛像是忽闪的蝶翼,微微颤着,顺着无声旖旎的空气晕染到他的心脏。
才压下的呼吸又莫名快了起来,岑野闭了闭眼,蜷着手,收回,喉结也不自觉微微滚动。
直到把一瓶水喝完,才觉得不再那么渴。
下午的课结束。
“兄弟们,谁报了长跑,来,让我们手拉手,一起去操场放飞自我!”杨擎两脚踩着椅子,又开始了不用扬声器就能轻松传遍全班的嚎叫,打算找人陪他一起练习跑步。
“你丫不就报了个一千米,哪儿算得上长跑。”有人揶揄。
杨擎:“你丫连一千米都没报,还好意思嘲笑我。一千怎么啦,那也是我一米一米用脚跑出来的。”
“行行行,我们短跑的没资格和你们长跑的比。”男生们哄笑着拿上饭卡,去吃饭,“快去跑你的步,到时候跑不下来就丢人了。”
杨擎还在试图寻找跑友:“不会就我一人报了长跑吧?报三千米那小子呢?”
“什么叫那小子,请尊重一下我的班干部身份。”体委伸出手,得意洋洋说,“三千米我报了,也请你尊重一下我头上的乌纱帽——也不想想,我要是连三千米都坚持不了,这不是侮辱我自己吗?你当我每晚跑十圈都是在散步呐。”
杨擎骂了句艹,敢情找了一圈,就只剩下他自己需要从头锻炼,他兴致缺缺地从椅子上跳下,正要走,又听到体委说了句:“你问问野哥呗,他可是报了五千米呢。”
“啥?五千米?!”杨擎再现震惊脸。
“对啊,野哥真牛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杨擎恍恍惚惚地飘到岑野桌前:“野哥,你真报了五千?”
岑野“嗯”了一声。
“卧槽!不仅仙女下凡了,神也下凡了!”杨擎掐了自己几下,从有限的脑容量里抓到重点,“野哥,约吗?”
岑野停下正在写试卷的手,皱了皱眉。
“约跑步吗?”杨擎赶紧把后半句话补上,“五千可不是小数目,啊呸,小距离,我都打听过了,其他班报名长跑的除了体育生,现在都在操场上练习跑步呢。”
“不用。”岑野说完,又拿起笔,继续做试卷。
嘤,就知道野哥报名只是随便玩玩。杨擎耷拉着脑袋,幽怨地飘走了。
教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竹北抬头,视线沿着空荡荡的教室轻轻扫了一圈,而后看向岑野,小声说:“我今天晚上不去打篮球了。”
岑野笔尖倏地一滞,转过身,看向竹北的目光里是无法掩饰的疑惑。
“明天晚上,还是老时间。”一撞进岑野那双墨玉般的眼睛,竹北语速和心跳都不由变得更快了,她急急说完,脸颊也不知道是被岑野的眼睛看的,还是因为羞于表达的真实原因,烫意久久未消。
把一个正值青春的硬核少女一秒打回娇软原型的,不仅有来自暗恋对象的凝视,还有血崩的大姨妈。
竹北一想到以后每个月的这个时间她就要经历一次和岑野请假,脸上就比之前更烫了,她蔫蔫地趴在桌上,捂住脸,心说好丢人,希望岑野不会发现这其中有什么规律.....
啧,竹北可真是太小看一个学神的观察力了。
岑野蹙着眉,盯着竹北明显蔫巴下来的背影看了会儿,视线转到了竹北桌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下午第三节课之前,竹北那里放的还是普通的白开水——但现在,白开水变成了深红色。
很明显,里面被竹北加了东西。
岑野对女生有限的了解不足以使他得出事实真相,但并不妨碍他先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与以往不同的细节,然后归纳总结,便于以后推测。
岑野收回视线,打开手机备忘录。
翌日早操。
“今年二九,明年三九,清北在手,爸妈不愁。”
“清北复交,尽在附中,火箭二班,谁与争锋。”
浩浩荡荡的跑操队伍里,整齐划一的口号声此起彼伏,竹北竖起衣领,挡住有些困倦的下巴,跟着大部队跑步。
昨晚上突然降温,只盖了一床被子的竹北半夜被冻醒,迷迷糊糊爬起,等翻出新的被子重新躺下时,没睡多久闹钟就响了。
再加上来大姨妈,竹北现在的精神着实有点不太好,她困倦地揉揉脸,又戴上帽子,眯起眼睛看还有多长时间跑到头。
早上下了一场大雾,露水浓重,此刻天空还是一层蒙蒙的灰色,仿佛预兆着一场秋雨即将来临。竹北盯着前面一排排黑压压的人头瞅了半天,没看清,正要收回视线,紧接就感觉自己被人狠狠绊了一脚,下一秒,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若是以往,竹北会在意识到有人绊她时第一时间躲开,但今天她精神不济,反应慢了半拍,等理智后于身体清醒过来时,她整个人已经摔在了地上。
钻心的痛沿着膝盖往四周蔓延,竹北忍不住“嘶”了一声。
“竹北摔倒了!”附近的同学慌忙停下,有人惊呼。
竹北撑着地面想要站起,一边摆手说自己没事儿,然而,不等她站起身,身子蓦然一空,紧接着,她就被岑野拦腰抱在了怀里。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从少年身上传来,丝丝缕缕地钻入竹北鼻尖,仿佛渗到了她的血液——是夏夜的闷,秋露的凉,冬风的冷,以及,一丝悄然盛开的,春天的暖,压过了所有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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