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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1 / 2)

第26章 (载人)

竹北整个人都被岑野抱在了怀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红着脸小声说:“我能走。”说完, 就要挣开岑野, 却清楚感觉到岑野把她抱得更紧了。

“别动。”少年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语气是难得的焦躁,还有一丝不容置喙。

竹北从未见过这样的岑野。

他永远是淡然的,波澜不惊的, 哪怕是被人挑衅,脸上也永远不会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竹北在遇到岑野以后,曾经古文中讲的胸有激雷却面若平湖,曾经在她脑海里只有模模糊糊印象的那些词句,突然都变得格外立体。

但此刻的岑野,却剥落了永远波澜不惊的外壳,他像每一个十六七岁的毛毛躁躁的男孩子,急促又小心地抱起藏在心底的女孩,一路疾步走向医务室。

竹北能清楚听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以及, 他眼底翻滚又强压下去的浓墨。

从操场到医务室的这一条路,是竹北在来到锦西以后,走过最漫长却又最快的一条路。

初秋清晨的露水从枝叶间滑落, 微光透过缝隙,落在岑野脸上,他薄唇紧抿,喉结微微滚动, 也许是因为奔跑,也许是出于紧张,如擂鼓般的心跳回响在竹北耳边,而当她小心翼翼把胳膊挂在岑野脖颈后时,她明显感觉到,少年心跳变得更快了。

竹北咬着嘴,视线有些无处安放,只好在愈来愈稀薄的雾气里看向远处,却始终没能绕开余光里的岑野——引得无数迷妹在贴吧里尖叫的侧颜杀,在竹北无法闪躲的视线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瞬间,她十六岁遇到的这个独一无二的少年,被微光勾勒的侧脸轮廓,利落的下颔线,呼吸,心跳,清晰定格在了她的记忆。

也就此住在了她的心底,再无人能替代。

“唷,怎么摔得?这么严重。”医务室,医生瞥了眼竹北摔破的校裤,“唷”了一声,一边找双氧水和碘酒,一边示意岑野帮忙把竹北裤子卷起来。

岑野依言照做,蹲下身,在看到竹北摔得血肉模糊的膝盖时,一双眼蓦地沉了沉。他一言不发地重新站起,找了把剪刀,对竹北轻声说了句“别动”,而后蹲下,小心翼翼地沿着破碎的洞口把边缘剪开,像对待弥足珍贵的心爱之物。

但没过多久,在即将剪到有些已经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料时,岑野迟疑了。

医生已经准备好消毒,一抬头,见岑野愣着久久不动,上前,一边猛地一下撕下一边轻描淡写对竹北说:“小姑娘忍着点啊,有点疼。”

“嘶——”没忍住的竹北当场低低叫了出来,眼睛霎时蒙上了一层水汽,心说您撕都撕了,别和我马后炮了。

岑野立刻站起身,出声提醒:“您轻一点!”

“哟,小伙子心疼啊。”这医生也是个嘴碎爱八卦的,边给竹北清理伤口边笑着打趣俩人,说完,又瞧见俩人下意识看了眼对方,还仓皇地移开视线,忍不住乐了,“还好我这是医务室,要被你们老师看见,指不定就以为你俩真在早恋。”

竹北磕巴了一瞬:“没、没有。”

“哎哟小姑娘害羞啦。”医生笑眯眯看眼竹北,又看看虽然一语不发、但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男孩,仿佛洞察了什么,意味深长说,“早晚的事儿。”

竹北注意力都在疼得刺骨的伤口上面,没听清,而一旁的岑野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竹北,并未察觉医生都说了什么,倒是屋里另外一个打下手的女护士转过头,一脸疑惑:“什么早晚?”

“没啥。”等到给竹北处理完伤口,医生才直起身,丢掉一次性手套,又眯眼看着男生小心翼翼地扶起女孩出门,啧啧感慨,“等着看吧,这俩小孩儿肯定会在一起。”

“为啥呢?就因为这俩孩子好看啊?”是真长得不错,她在医务室呆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外形这么出众的学生。

“不。”医生一脸的高深莫测样,犹如一个混迹情场多年的高手,一语中的,“是因为他俩看对方的眼神。”

“啊?什么眼神?”

“没听过一句话吗,喜欢一个人时眼睛是藏不住的,你别看那个男孩子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眼睛可都一直在盯着女生看,那可是骗不了人的。”

阳光穿透了乌云,将医务室的喧嚣渐渐湮灭,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又亮堂了起来,终是没有下雨。

竹北脚尖一踮一踮地往教室走,见岑野一直绅士地扶着她一条胳膊,有点不好意思:“没那么疼,我自己能走。”

岑野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那只轻轻托着竹北胳膊的手又稍微加了点力度,并未松开。

竹北只好由他去了。

所幸现在正是早读时间,路上并没有多少人,竹北生无可恋地蜗牛速度往教室挪,觉得此刻行动不便的自己就是一个大写的废柴,丢死人了。

更丢人的是她裤子还被剪掉了一块儿,而且岑野大概是有强迫症,洞口剪得四四方方的,连乞丐风都伪装不了。

竹北幽幽叹了声气。

岑野无声垂眸,沿着少女微微瘪着的嘴往下看了眼,蹙了下眉,随即收回视线,在和竹北走到一条长凳时,轻声说:“在这等我。”

竹北疑惑地“啊”了一声,见岑野已经疾步离开,只好在长凳上坐下。

五分钟后,岑野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件外套。

竹北正要站起,就感觉自己被岑野轻轻按回了凳子上,下一秒,她看到少年径直弯下腰,将衣服从她背后绕过,小心翼翼地系在了她的腰间。

他没使劲儿,骨节分明的两只手分别攥着外套的衣袖,像是怕碰到竹北,又像是怕系太紧,只是松松打了一个结,就松开。

紧接竹北听到岑野说:“这样就能盖住了。”

原来岑野拿衣服,是要替她挡住破了一个洞的裤子。

竹北仿佛又尝到了那颗无人知晓的奶糖,甜得一塌糊涂,连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她站起身,宽大的外套从她腰间垂下,恰好挡住膝盖。

竹北仰起头,笑着看向岑野,一双眼比往常还要灵动几分:“这衣服是你的吗?我明天洗干净还你。”

岑野轻点点头,撞进少女展颜的眸光时,也不自觉地弯了弯眉,低声说:“不用洗。”

“不行不行。”竹北头瞬间摇成了拨浪鼓,“你这衣服是干净的,我还你时也得是干净的。”而且,竹北还有一句话没说——岑野有洁癖,她怎么好意思把被自己穿过的脏衣服直接还他。

岑野极轻地瞥了竹北一眼,喉结微动。

他想说正是因为被你穿过,所以才根本不需要洗。

可长达数秒的安静过后,岑野终是把目光又收了回来,并一同收起心底的那句话,和竹北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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