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与楚简交情不深,却知道他是个极热忱的明朗之人,没想到即便黎氏逼宫一事非他所愿,他最终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更叫人叹息的是,到最后楚简也是带着伤心和不甘去的。
楚简那样的人,下辈子,还是莫要投胎到帝王家了。
薛妙轻轻叹了口气,揭过面前这一张写坏的字,重新匀墨落笔。
当日午间吃过饭,平阳侯府来了人,道是萧云婧知道了近日的事,又苦于怀胎不满三月不能出门,想偷偷请薛妙过府见一面,听她说一说当时的情形。
来传话的人虽不是萧云婧惯常带在身边的丫鬟,但薛妙见过她几次,知道她是在萧云婧身边伺候的人,是以不疑有他,换了身衣服,同贺嬷嬷说了声,带着念儿和一名侍卫往平阳侯府去了。
车马辘辘,薛妙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往宝京城中去。
萧云婧按捺了这么些时日,总算耐不住了,薛妙还以为她当真乖乖在府里待满三个月呢!
薛妙正暗中腹诽着嘲笑萧云婧,忽觉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薛妙问。
萧云婧的丫鬟坐在另一侧,闻言掀帘往外看,面露愕然,“这、这……”
“怎么了?”
见她如此,薛妙不由也掀开自己这边的帘子往外看。
身旁的念儿忽然悄无声息地歪倒在车厢里。
薛妙神色一变,放下手里的帘子正要回身,却觉颈后猛地一痛,眼前一黑,身子软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1立秦王为太子诏——李渊
第087章 醒来
薛妙再醒来仍是在马车上。
意识尚未全完清明之际, 后颈一阵酸痛,薛妙想起昏过去前的情形。
是萧云婧房里那个丫鬟。
她为何要绑她?
薛妙一边在心中暗自思忖,一边在察觉到马车里除了她没有旁人后, 睁眼打量四周。
现下这辆马车一眼看得出不是秦王府的那一辆,小窗从里用两块木条封着, 只余边角的缝隙, 从缝隙中透出的光隐约可以看出据她被敲昏已过了大半日,天色已全然黑了。
目下她双手被缚在身后,歪倒着身子侧躺在车厢正中, 像是被人随意扔上来的。
难怪她觉着除了被重击的后颈,身上其他各处也隐隐作痛。
她忍着疼想挣扎着坐起来,从小窗缝隙里看看绑她的人是要带她去哪里,然而马车驶得极快, 颠得双手被缚在身后的薛妙一时稳不住身子,又摔了回去,骨头在车板上硌得生疼。
薛妙极轻地吸了口凉气,动了动手腕,察觉出绑着手腕的不过是普通麻绳, 她试探着挣了挣,心里大致有了个底, 正欲一鼓作气用力挣开麻绳,却听有人在说话。
她耳边尽是车轮的辘辘声,竖耳细听只依稀听出是两个人在说话,且说的不是大周官话,而是……
西胡语!
薛妙心头猛地一跳, 忽就明白了绑她的幕后主使是何人。
行宫之围已解,太子复位, 楚烜的人近日在全力清缴宝京城中的西胡势力,据常旭说已清了十之八九,只是没抓到叱力阿绰,他似乎早已察觉到风声不对,逃出宝京。
常旭与宝京四周,尤其是西去与北上的各处关隘通过气,加派人手把守关隘,严查出入关的人。
薛妙也是因此才放心应了萧云婧的约,往宝京城去,但目下看来,叱力阿绰出宝京城后许是压根儿没有立刻往西胡去,而是蛰伏在宝京四周伺机而动。
车厢外两人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薛妙心头直跳,若有所感地闭上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瞬薛妙便觉车帘被掀开,有风吹进车厢,拂上她的面颊。
薛妙放缓呼吸,佯装还未醒。
一道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未几,似是确认她还未醒,那人放下车帘,语气中带着轻视地与另一人又说起话来。
薛妙轻舒一口气,拧眉咬牙,双手在背后用力一挣,身后的麻绳应力而断,散落在地。
外面的两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个不停,薛妙坐起身把一旁断成两截的麻绳团了团塞进袖袋里,省得一不留意颠出马车被那两人发觉。
扒着小窗边角的缝隙看了看,这两个人似是驾着马车驶在一条小路上,一眼望去俱是密密的树林,两边低矮的灌木不时掠过。
听马蹄声,四周并无其他人马,只有这一辆马车。
薛妙原以为叱力阿绰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不惜暴露埋在平阳侯府并未被发觉的细作,将她绑来,是想借她威胁楚烜,还曾想他带着她,恐怕在第一个关隘就会被拦下来。
目下看来并非如此,或者说,他打得不止是拿她威胁楚烜的主意。
她被掳走的消息一旦传回去,留守庄子的人定会立刻将消息传给常旭。常旭要寻她,需得人手,而叱力阿绰的人只需刻意误导他,又或是兵分几路,布下疑云,引得常旭不得不派出多路人马去追寻。
如此一来,人力分散,搜寻追踪叱力阿绰的人马就会少许多。
这一步后,叱力阿绰只需再放出消息,让常旭他们知道掳走她的乃是西胡的人,关隘那边定会着意留神相关的人,而此时实则并未带她一起往西胡去的叱力阿绰便可借机乔装打扮蒙混过关。
她这一路人手若是没有被楚烜的人发觉,叱力阿绰自可以在边境与之汇合,再拿她威胁楚烜,即便是被追上了,叱力阿绰也已平安无事过了关隘。
这一步棋,真是怎么下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