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屏顿时脸靥发红:“人太多了,也就远远看了一眼!”
其实她看得很清楚,对红袍状元郎是一见之下再难忘怀,回来之后就做了几晚上绮丽的梦,懵懂的少女春心似乎渐开。
“下官就不打扰相爷休息了,”陈修道:“告退。”
杜采屏盯着陈修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却看到他爹似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顿时脸上一热:“爹,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我的女儿也长大了,”杜仲呵呵笑道:“长大了。”
联璧阁中,楚嫣中午因贪吃了一个软羊诸色包子,胃中不适,白芷急忙上了旋炒银杏、梨条胶枣几类果品,又泡了一杯腊茶端了过来。
楚嫣取了腊茶喝了半盏,感觉口里由甜作苦,方才觉得降下去了胸中的潮意。
这腊茶其实就是加了膏油精工细作的团茶,喝在嘴里即使刚开始是热茶汤,后来就化作凉意顺着喉咙下去了。
团茶有繁多的名目,依据采制的时间、场地、芽状和品位,分很多档,叫“纲次”。但公认的是,楚地德安府出产的团茶是第一。
楚嫣小时候最喜欢去茶园里采茶,她也特别会制茶,使用龙脑和膏,又杂珍果香草以助香,制出了一款团茶,最是上品,开焙十天就要急驰入贡到京城,成了宫里的贡品。
后来楚家败落之后,楚嫣就再也没有喝到这种茶了。
“云阳王世子还是有心,”白芨见她很快喝了一碗,笑道:“知道咱们夫人爱喝这样的茶。”
眼前这茶叶是云阳王世子祁江千里迢迢托人带回来的,楚嫣没有推拒,只不过她心里知道,这茶叶早已不是当初的味道。
以前和祁江一同采茶制茶,那茶喝在嘴里,总是由苦回甘,比蜂蜜还甜,那是两情相悦的滋味。
但现在她品尝到的只有苦涩和冰凉,那是再也挽回不了的过去。
她放下茶盏,却见帘幕随风而动,一个身影极具压迫地逼了过来。
“稀奇,”楚嫣待看清来人,不由得一挑眉:“都督原来也是会走正门的人啊。”
来人正是龙鱼卫指挥使杨荣,他缓缓环视了阁子:“你们都下去。”
白芷她们并不想退下,但被杨荣的目光一扫,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畏惧瑟缩来,直到看到楚嫣点头,方才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
“都督能来,我扫榻相迎,”楚嫣睨到他神色,心中有数:“不过看都督的模样,仿佛是兴师问罪而来啊。”
杨荣一伸手,将她箍在了方寸之地,一双眼睛又幽深又洞彻。
“我的话,你都当做了耳旁风是不是?”
楚嫣一抬头,鼻尖几乎就与他的下巴相撞,然而她的神色不仅未变,反而笑意盈盈:“都督都训、诫了什么话?”
“你想要报仇,而且动了手。”杨荣捏住她的下巴,有意无意地摩挲:“张朝英和惠宁伯,都是你下的手。”
楚嫣只觉得下颌被捏地生疼,却不改笑容:“都督玩笑了,他们俩人出了事儿,与我何干?我不过是避居在深宅中的妇人罢了,有什么能力对他们下手?”
“辛酉日辰时出现在莫愁湖上的画舫,是你停在后山的船只改装的,”杨荣道:“而这船只,是你修园子剩下的木料打造的。”
“张朝英上了你的画舫,不到一个时辰,就丧魂落魄而出,”杨荣仿佛在说着家常,但眼神牢牢锁着楚嫣:“你对他做了什么好事儿?”
“不愧是龙鱼卫,侦缉阴私,刺探内情,如掌中观。”楚嫣扬眉而笑:“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只不过让他看了一出戏罢了。”
“什么戏?”杨荣道。
“一出杀人害命的戏。”楚嫣道:“都督,你们龙鱼卫既然连张朝英上了我的船都知道,那也应该知道我姐姐并非正常病死,而是被人谋害的吧。”
杨荣没有说话,嘴角冷冷地抿了起来。
“那么杀人偿命,是不是天经地义?”楚嫣道:“难道只许他害死我姐姐,不许我害他?都督,你不要说什么国法,你们龙鱼卫办案,又遵照什么国法了?”
楚嫣偏头欲离开,杨荣却没有放手:“那惠宁伯呢?你说动南越公主,让她当堂指斥惠宁伯杀良冒功……”
楚嫣嘴角一弯,眼神却不带笑意了:“惠宁伯有没有杀良冒功,都督不是正在查吗,查出什么结果了?”
“我查出来……惠宁伯杀良,南安侯不仅知道,而且遮掩了此事。”杨荣紧紧盯着她。
“不错,要不要我当堂作证,证明惠宁伯确实杀良,”楚嫣道:“至于包庇他的南安侯府,按律应该同罪,只不过侯府早都不在了,怎么问罪呢?”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女主很快就能见到皇上啦~~
相差十二岁,年龄差萌萌哒~
第十二章
“都督也可以隐瞒不报,这样就可以同杜相爷交代了,”楚嫣漫不经心道:“不过,杜相不一定领都督的情啊。”
杨荣眼神一慑,“你怎么知道杜相不领我的情?”
就在他来之前,杜仲专门让人传话,让龙鱼卫秉公查案,昭示真相,似乎决意要放弃惠宁伯了。
“我猜的,”楚嫣一笑:“上一次惠宁伯在军需上贪污,是杜相保了他,这一次又来一个更大的罪名,杜相还乐意给他擦屁股吗?一个不能带来利益还要拖累人的伯爵,只怕杜相也要弃若敝履。”
杨荣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知道是这个道理,却也没有完全相信。
“龙鱼卫只忠于陛下,”杨荣道:“杜相的面子,我顾及不到。”
“龙鱼卫,只忠于陛下么?”楚嫣咯咯一笑,唇齿就像春山之雾一样,缠绕万端,却隐约不明。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