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礼,是刘奶奶的丈夫,林小满一直喊的就是礼爷爷。
礼爷爷是帮着去猪圈了赶猪了。
一般是把猪赶到坝子里,然后在按在长条板凳上,再杀。
舅公和爷爷们,还有爸爸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猪摁在板凳上,杀猪匠拿着磨得亮晃晃的刀,往猪脖子那一捅。
瞬间血流如注,喷薄而出,奶奶就端一个撒了盐的盆子往猪头下方一放,接一大盆猪血。
这猪血冷凝之后,再倒锅里烧开,就是血旺了。
这杀猪,中午是要吃刨猪汤的,这刨猪汤里的好菜就有血旺一个。
再有就是猪肝了。
猪杀完之后,听到热闹的邻居们都跑来了,吹牛的吹牛,帮忙的帮忙。
有的没事就留下一起吃刨猪汤,有事的,人家就是单纯地过来看个热闹。
“老姜,今年你和全贵都不在家,别个绪清哥一个人也把猪喂得这么肥呀!”
这大肥猪得有三百斤吧?
这么大都没舍得卖,杀来吃了,林家看起来,日子过得也不算差啊。
“别个绪清一个人在屋头能干得很,天不亮就起来煮猪草,吃了早饭就出门了。在坡上不干到太阳当空(中午12点)不得回家。”
“就是,我们全生产队都找不到一个人比你们屋林绪清还勤快的。这些男的都懒得不脱壳壳。”
“也不看看人家绪清是哪个调教出来的。我们老姜当年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勤快人!”
围着一锅刨猪的开水,一群女人荤素不忌地开着玩笑。
都是同辈,说话就没个把门儿的。
“就是,我们老姜当年可也是个十里八村汉子都想娶的美人。”
“啥子美人哦,你们莫开这些玩笑。林绪清一个人在屋头能干啥子?我回来,那堂屋的渣渣堆得都没处下脚老!”
“怕啥子,没得下脚的地方,这才说明他老实。要是屋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那你就该怀疑是不是哪个野婆娘在屋头给他收拾的了。”
“我看你没在屋头,人家林绪清身上也没穿得像讨口的一样。你就知足嘛。”
这说话的老太太,林小满印象很深刻。
就是她好像去伺候媳妇坐月子,离家两个月,家里男人就一天穿着脏衣服,等她回来的时候,脏衣服堆了一床都是。
然后,男人穿的是好几年前打过补丁的衣服了。
这可是闹出了好大的笑话。
后来一个队的人看见她就摆谈,说她没在家,就没见她男人去堰塘洗过一次衣服。
也就是说,两个月以来,男人都是靠脏衣服和破衣服对付着穿的。
说穿得像讨口的,都已经是抬举他了。
“你们说是说笑是笑,这林绪清一个人在屋头还真的过得下去。”
“你屋王钰今年过年得不得回来呢?”
这绕来绕去,话题总是离不开林家跑的儿媳妇。
那头帮着刮猪毛的林全贵,听见这边突然的一问,手就是一顿。
是真的烦,每次都有人挑起这个话题。
林小满在往柴火下面卖红薯呢,眉宇间浮起的就是不耐。
不过,她也知道爸爸急着回来,就是想早点去外婆家一探究竟,这会儿有人问,肯定就有人说一些“小道消息”了。
“她都没跟你们家联系啊?也是个狠心的,就算不想跟全贵过日子了,这孩子总是她亲生的吧?”
林全贵手一滑,刮刀就把猪皮割了一条口子。
“这刮刀还有点锋利也,小心点,莫刮到手了。”
“就是,全贵你莫用太大的力气,这开水再淋一次,好刮得很。”
“要得。”林全贵闷应了一声,就拿着瓢把开了的水往猪身上浇。
打岔也只是一瞬,刚才说话的人又道:“对亲生女儿都这么狠心,也不晓得那王钰的心是啥子做的!”
“啥子做的嘛?还不是她娘家屋头撺掇的。不是有人撺,她得跑啊?”
“我看王钰嫁过来之后,日子过得可比村里大多数媳妇安逸多了。”
“这就是个不知足的,不然怎么会丢下丈夫女儿就跑?”
“全贵,你加把劲,争取在嘉市多挣点钱,气死你那瞎了眼的丈母娘一家。”
“照我说,今天杀猪,还是该把老亲爷和老亲娘喊到屋头来吃饭,这饭桌子上,才好谈。”
刘奶奶其实是个明白人,而且一直为林家着想,对林小满这个隔了几房的侄孙女也挺好的。
“就算她人不回来,女儿总有她一半,也该出钱养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