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她犹犹豫豫道:“并非是我不知轻重,我只是听闻,听闻这部绝版医书中有治疗天生寒疾的方法,便只能冒险一试。”
萧煜手上的动作凝滞了片刻,叹息道:“若是这本书中当真有治疗天生寒疾的方法,太医院便早就该治好了四弟的寒疾。”
“我不知道……”阮盈沐抬眸去找寻他的眼睛,与他遥遥对视,试探道:“又或许是……有人不想让豫王殿下的身子好起来呢?”
萧煜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妾身失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我不知是何人,告诉了你这个错误的讯息,诱使你夜闯太医院。我只知,若是有任何法子,父皇早就命人不计一切代价治好四弟了。”
停顿了片刻,他垂眸,声音低了一些:“你与四弟的感情,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深厚得多。”
“豫王殿下出手救了我师父,这份恩情我是记在心里。若是能寻得良方,使得殿下得以摆脱寒疾之苦,也算是能报了殿下的救命之恩。”
“你言下之意,是只有报恩之情了?”
阮盈沐下意识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太子殿下,我离开已久,现下必须要回去了,否则豫王殿下一定会生疑。”
萧煜得不到答案,轻轻叹息一声,却也不勉强,点头道:“大内侍卫恐还在附近,你这副打扮一出去,难免又会召来追捕。换上我宫里的衣服,同我一起出去罢。”
阮盈沐在内殿脱下了黑衣,换上了云雁姑娘送进来的衣裳。
她能看出来,这位姑娘对突然出现在太子殿下宫里的奇怪女人明显抱有敌意,但行为言语却依旧极为恭敬,绝不多问一句,想来也是十分训练有素了。
进来时是从墙上鬼鬼祟祟跳下来的,托太子殿下的福,出去时倒是从大门那里光明磊落地出去了。
不出所料,遍地寻不得黑衣刺客的大内侍卫并未走远,正在附近来回打转盘查。
王侍卫见了太子殿下,远远又抱拳行礼道:“太子殿下此刻是要回芳华殿吗?”
萧煜微一点头,便继续朝前走。阮盈沐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她觉得王侍卫认不出她就是那个黑衣刺客,但是难免往后在宫中碰见,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那今日她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又委实有些说不清。
萧煜一路将她送回了她自己都找不到的位置,紫鸢还等在原地,见了她便急急上前两步,却瞧见了萧煜,最后只叫了一声“小姐”作罢。
阮盈沐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还未待转身同萧煜说话,他便自动往前走了几步,避到了墙边拐角的阴影处。
心中略有些无奈,她原本是打算直接请太子殿下先行离开的。
她只能动作极快地穿回了自己的衣裳,紫鸢替她系好披风,又为她整理了发丝,才低低道:“好了小姐。”
三人便一起往正道上走,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宫里的热闹喧哗便近了些。
阮盈沐只得停下脚步,“太子殿下,今日之事感激不尽。但现下我们还是就此分别,你我恐怕不适合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煜侧过身子,目光专注地凝视了她须臾,温声道:“你先去吧,我在此等候片刻即可。”
阮盈沐略含歉意,微微一笑道:“谢谢二哥谅解。”
说罢,她便准备先行闪人,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稚气的声音:“太子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呀!叫我好找呢!”
阮盈沐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眼睁睁地看着七皇子一溜烟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宫女一叠声地叫道:“七皇子您慢些!慢一些!天黑别摔了!”
“太子哥哥!”萧哲走近后兴冲冲地叫了一声,又瞪大了眼睛望着阮盈沐,挠了挠圆乎乎的脑袋,奇怪道:“咦?方才在承天殿,我分明是见你同我四哥坐在一处,你不是四哥的王妃吗?”
“不许无礼,叫四皇嫂。”萧煜轻声斥了一句。
萧哲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四皇嫂!所以四皇嫂你为何同我太子哥哥在这里呢,叫我一顿好找!”
阮盈沐面上保持端庄的微笑,掩饰内心的尴尬,“因为我去了纯贵妃的宫里,回来时同你太子哥哥半道上碰见了。”
她心中暗道,这样也好,有了七皇子在一边,她倒也不必刻意地与太子殿下画清界限了。
况且,豫王殿下此刻应当还在偏殿的暖阁中休息呢。
然而,下一瞬间,她便一不小心暼到了某个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身影。
豫王殿下???
萧景承身上披了一件玄色披风,在夜色中缓缓走来。因着是背着光的,她也分辨不清他面上的神色是如何的,只知他这样看起来略显单薄。
萧煜最先反应过来,“四弟,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我若是不出来。”萧景承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缥缈莫测,“又如何能见到,今夜这半道上如此热闹的场景呢?”
而萧哲则像是有些怕他这个向来阴沉不定的皇兄,刚才还一身的劲儿,一下子收敛了,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四哥!”
阮盈沐从霎那间的惊吓中清醒过来,脑子里转了一圈,便不动声色地主动迎了上去,露出了温婉乖顺的笑容来,“殿下。”
萧景承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过来,随后将她整个人带入了怀里,半裹进披风中。“本王是来瞧一瞧,到底是什么贵重的首饰,值得爱妃丢下本王半个时辰去找。”
第36章
月色朦胧,身后是一片灯火辉煌,喧闹的人声和悠扬曼妙的丝竹声从风中隐隐传来。
阮盈沐困在他怀中,微微踮起脚尖,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小小尖尖的下巴磕在毛茸茸的披风上,抬眸撞进了他的眼眸深处。
她试图通过豫王殿下的眼神,去分辨他此刻的心情如何,却只见一片如夜空般的幽暗深邃。
“殿下莫要取笑妾身了,妾身哪里有什么贵重的首饰呢?”阮盈沐软着嗓子,净挑些好听的甜言蜜语说,面上的神情还做到了十足十的真诚真挚,“再说了,即便是价值连城的首饰,那也远远比不上殿下在妾身心中的地位呢。”
“呵。”萧景承低垂眼眸瞧着她,冷冷淡淡地笑了一声,“话说得是好听。从这儿到纯贵妃的宫里,一来一回,至多两刻钟便足矣。那这么长的时间,你说说你去做什么了?还敢说心里记挂着本王?”
阮盈沐眨巴眨巴盈盈水目,委委屈屈道:“那是因为妾身迷路了!”
萧景承眉头轻挑,站在一旁的紫鸢却会意,立刻上前请罪道:“是奴婢的错,王妃找不着手镯心中烦闷,便一时有些心神不宁。是奴婢记错了来时的路,带着王妃在宫里转了好几圈,转到了偏僻无人之处,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