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又转向苏缨,凶巴巴的:“统领您说是不是蹊跷?”
苏缨忙道:“不、不蹊跷,我们是赶上了。”
郝渊喉间一噎,涨的面红:“您不能自己偏袒自己。”
“……”
郝渊还没有摸清楚朝廷对于这六个新任统领的态度。很显然他并不能代表这个态度,所以就算是苏缨让人拆了楼,他也不敢一声令下,让人直接把她拿下。
若如此,六楼统领赴任首日即有一位沦为阶下囚一事,一旦传了出去,就会成为朝中态度定调之惊天大事。
苏缨此时并不代表她自己,而是代表陛下新政之下得冠以武勋的靖国商贾巨富,郝渊作为朝廷命官,炙手可热的抚顺司廷尉,一举一动都会落人话柄。
郝渊投鼠忌器,苏缨死不认账,气氛逐渐凝滞。
眼见四周的人越围越多,郝渊脚步焦灼,在原地徘徊,不时出言与苏缨交涉,以图找到这个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不知是谁低低说了一句:“云公子来了。”
郝渊当即浑身一僵,急推身侧副将,列阵相迎。
阿曼重回到苏缨身边,喘着气,小声的说:“我才让人去找,老爷说在京中的靠山,小姐叔公的好友的妹夫的顶头上司……‘云大人’……就、就是此人。咱们运气好,他今晚正好在白玉京听曲儿。”
苏缨抬眼看去,只见众人都主动分出一条道,让那“云公子”出来,就连眼睛看到天上的抚顺司玄甲军,亦是屏息而待,大气也不敢出。
作者有话要说:某甲:燕爷,看架势,一场围绕您的四角恋正在轰轰烈烈展开。
燕无恤:啥玩意儿??????
第43章 览仙踪云来云去
提起“云”, 多数白玉京人,会念及武家“云氏”.
尤其是其子孙中佼佼者云未晏, 其人年纪轻轻已武冠白玉京, 嫌逢敌手。
云未晏深得天子圣心,不但钦点其为十二楼之首“太初楼”的统领, 还破格升其武勋为二品,兼领平西将军。虽是没有实际军权的虚职,其荣耀也令所有武家侧目, 得不少名门闺秀倾心。
然而只有白玉京上层武家嫡系,抚顺司都尉以上的职位,才知道白玉京其实有“二云”。
白玉京,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作“云公子”,却并不是大名鼎鼎的云未晏。
这位云公子, 行踪极是隐秘, 神龙见首不见尾, 甚少出现在白玉京中,即便出现了,外表也毫不起眼, 像是茫茫沧海中的涓滴细流。
他大多时候只着一身不起眼的落拓青衫,随从简素。
或饮酒垆畔。
或观武斗于台中。
或骑瘦瘦一驴, 执着干枯老梅, 穿市过巷。
或会二三文士,在白玉京闻名的“太虚十二景”中饮酒作乐,吟诗作对。
他的大名鲜为人知, 然闻之者,无不惧怕退避,内心战栗,如鬼魅攫息,如轰雷过耳。
无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唯一可露端倪的是,据闻前些年负责建造白玉京的司造台上卿在太玄宫选址上、与这位云公子并列而行、最后司造台上卿竟如奴仆一般,弓背曲腰,以双手托着云公子的足,送他上马。
其身份贵重若斯,以至于话到嘴边,皆成避讳。
西陵苏氏为豪富之家,自免不得与朝官互通有无。
十年前,自天子起白玉京,北方临强虏,时局愈发飘忽不定,苏缨的父亲凭借商人的敏感嗅觉,这些年更是一箱一箱的金子往朝中送,寻到最大的靠山,据说顶头上司是云公子。
疏通关系后,云公子允诺庇护苏缨,给了一云纹玉佩为信。
带到的话是:万金买楼乃天子亲策,不能为君免。然独女入京,可护其周全。
此时,那块云纹玉佩缀在一个青衣青年腰间,随着他闲适缓慢的脚步,锦穗轻摇。是一个萧萧肃肃的清矍身影,他较常人高、而瘦。身后只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童子。
他衣袍轻简,青帻淡玉,一支竹萧斜插腰间,负手在后,闲庭信步,如游园见偶得一妙景,兴起探头来观。
抚顺司诸人对他行了一个大礼。郝渊更是头与背绷成一线,几要埋到腰下。唯唯诺诺:“……云公子,不知您来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云公子走过他身前,行至已成一片废墟的远抚仙楼遗址前站定,啧啧而叹。
继而,环视一圈,声音低沉:“谁干的?“
苏缨下意识便往后方躲了躲,然而她为一楼之统领,自然是首当其冲站在最先,便是有意低头避让,也叫那人一眼就锁住了她。
郝渊忙答:“便是这位新上任的清歌楼统领。”
云公子微微一笑:“就她?”
郝渊结结巴巴:“应……应当是她。楼塌之时,只有她和仆役家丁、清歌楼十数人在场。”
云公子问:“锯、斧、木、锤何在?还是你想说,是他们徒手拆了楼?”
郝渊额上密密起了一层汗,指着旁边的马车道:“这、也许被她藏起来了。”
“也许?”云公子轻笑一声:“抚顺司的案子办的愈发好了,一个也许也能定案。你这是不是携欲加之罪,攀咬新任统领?”
郝渊跪倒在地:“卑职不察,卑职有罪。”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一时莽撞,将清歌楼统领立刻拿下……看云公子的口风,若做了,上头不一定会觉得他做得不对,却一定会当他“新来的不懂事”,拿他革职查办,以消商贾之怒。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