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着一身酒红色宽袖长裙,头上则戴着同色系石榴色珠串,腰间系着略微宽大的黑色系带,这般却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细软万分。
此时,她在女夫子的教导下,头顶一张质地硬实的宣纸在青石地板上特质的格纹白线内来回行走。
在女夫子的节拍声中,她走的慢而稳,肩背挺直,腰肢的摆弧恰到好处,既不妖艳也不失端庄,晃眼一看,只觉她那行走的身姿煞是动人。
在进入长安城的那一刻,她似瞬间告别了在苍南城的散漫生活。
炳熙对她有期待,她一一照做,却换不来炳熙的丝毫驻足,这半月,炳熙时常外出,留给南烟的时间并不多。
这一切并非她所想,回到长安后,她不仅未寻回父亲,还失去了母亲。
女夫子在一旁赞赏的看着南烟,她对自己的学生向来是不吝啬赞扬,而南烟的相貌也却是她这么多年来见着的最佳的女子。
这个少女长成后必定乃绝色,即便说是倾城倾国也是稳妥的。
天放晴不多时,又陆陆续续飘起了小雪,白色的雪粒落在南烟酒红色宽大的袖袍上甚是显眼。她举起袖口细细看去,突然便笑了起来。
这一笑几乎迷乱了女夫子的眼,她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极致的悲哀。
女夫子出自书香世家,后因缘际会入宫,虽未当选为妃,却成了宫中有名的教养嬷嬷,而后得幸出宫,因年长未寻夫家,家人亦一一老去再无青壮劳力,她便凭借着这许多年的见闻经验开始教养长安城中的骄贵小姐们。
在宫中的那些年,她见过不少容貌体态皆俱佳的绝色女子,却无论如何逃不脱‘红颜薄命’四字。
女夫子轻轻叹气,上前将南烟头上的宣纸取下,柔声道:“南烟,如今近年关,夫子已与你母亲请了半月的假期,接下来的日子我便不来了,但你得记住我这些日子的教导,行事举止皆要有度,莫要让你母亲失望。”
她与炳熙年龄相似,因此倒比同南烟还要亲近几分。
对于南烟不知的事情,她隐约是知晓的。炳熙在这府中处境艰难,甚至听刘伯说入府之初炳熙身为主母调取家中银两购买奴仆时遭受了徐氏的刁难。
如今,南府的主母名义上虽是炳熙,实际的掌权者却是徐氏。
而她教导学生收取的费用不菲,这笔钱炳熙若想不受辱,应当不会从南府库存支出。
她猜测,炳熙这段时日在长安城中往来奔波,应当是受谋取钱财之苦,只这一切,炳熙这个做母亲的都未曾在女儿身前叫苦,她这个夫子自然不能多说。
女夫子离去后,南烟在西苑等炳熙,久等不见归人,她便出了西苑朝东苑走去。
东苑是徐氏以及一双子女的院落,她祖母也住在这处,她此次是来看望祖母的。
南烟到达东苑祖母的厢房时,替祖母看治的太医正被徐氏身边的丫鬟引去周时生的院落。
厢房内,四面窗户紧闭,空气中药味浓重十分难闻。
徐氏及一双子女伴在祖母榻前,见南烟前来,态度冷淡。
南徐与南安见着南烟亦未尊称长姐,这让南烟微微有些失落,于是上前蹲坐在榻前,伸手轻轻握住祖母枯瘦的手掌。
但祖母已不是在苍南城中那个祖母,在苍南城中她得炳熙照看,自然亲近这母女俩,而如今在长安城的南府,掌权者为徐氏,她便开始亲近徐氏以及一双子女。
她轻轻挣脱南烟小手,低声斥道:“凉。”
南烟一路冒着风雪前来,身上自是染上一层凉意,但她的手尖一直拢在袖中握紧却是温热的,她默默收回手去,再未久待,守礼的朝徐氏及祖母告辞离去。
她离去之际,一直卧在徐氏怀中的南安喃喃道:“长姐今日这身衣服真美,她长的也美。”
徐氏不屑的轻笑出声,怀抱稚嫩的南安评价道:“她到底年少,压不住这一身红色,显得轻浮而妖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