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臣见此上前与南易交涉,过不多时,伤重的南烟被人架回南府,立在南易身旁的南安眼珠子滴溜溜转,朝父亲与冯希臣告别,便先行跟着架着南烟的家仆一道离去。
南徐与冯希白是同窗,听闻他受伤则主动前去看望。
冯希臣颔首,让家仆带他前去内院。
南易看着南徐离去,又看了眼院中打斗后的景象,再次道:“今日小女……”
“不怪她。”
冯希臣往日在官场左右逢源,今日却很是沉默,显得不善言谈。
南易见此,便也未曾多说。
待众人一一离去,冯希臣独自立在院中,周时生走了过来,冯希臣察觉,缓缓转头,微垂了目光,低声道:“殿下见笑了。”
周时生看了他一眼,眼神并不关切。
他复又转头巡视了一番院中狼狈景象,神情这才有稍许波动,他眉头轻轻皱起,也不知在想什么,最终却是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的走远了。
…
南烟被家仆架回西苑,刘伯见着她这架势,吓的不轻,一个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天爷!你这是去闯什么祸了?”
他一边叹气一边责骂南烟,待见着一道被抬回来的孟养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家仆将孟养尸身放在西苑大厅,又准备架着南烟去她的厢房歇下,南烟挣扎着脱离他们的支撑,扒拉着大厅两侧摆放的座椅缓缓坐了下来。
家仆见此便告辞离去,他们转身要走,见南安立着不动,则上前温声劝道:“二小姐,这西苑有死人,晦气的很,还是不要在此处待了。”
“我不走,我要看着姐姐。”
她声音清脆,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好奇与笑意。
家仆无奈,只得离去。
南烟一直沉默的望着躺在大厅地面的孟养,并未注意南安与这几人的动静,南安见她忽视自己,心中不满,大步走近,蹲在她身前仰着头看她,笑了一下,道:“姐姐,我今日方知你这般厉害。”
她眉眼夸张的动了动,手舞足蹈,末了,遗憾道:“只可惜父亲来的太早,若是你把冯希臣杀了那该多好,那样你也活不了了。”
南烟闻言,抬头安静的望着面前的小姑娘。
这三年,她刻意避着南安,与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见来,记忆中倔强可爱的小姑娘已经变了。
她微微垂下头,低声道:“你想让我死吗?”
南安偏着头,思量一番道:“不想,但我很是讨厌你。”
说着,她置气般笑了笑,“不过你就算不死也没好下场了,今日我见父亲很是生气,回府后一定重罚你。”
南烟看着南安幸灾乐祸的表情,突然想到她今日同南安说的话加起来可能比过往三年来都要多。
她撇开眼去,冷着脸逐客,“回你的东苑去!”
“我不!”
南安站起身,巡视一番整个院落,高高在上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这是我家,我想去哪便去哪。”
南烟并未理会叫嚣的南安,她转向刘伯,道:“刘伯送客。”
刘伯上前,恭敬的请南安离去。
南安不动,刘伯只好扯着小姑娘的袖管带她朝外走去,哪知这下南安却似碰着什么恶心东西似的,高声道:“你干什么啊,不准碰我,你的手脏死了。”
刘伯自然不敢再动,收回手,委屈的看向南烟。
南烟看着躺在地上的孟养,默默起身朝后院走去。她双腿不便,没什么力道,只好一路扒拉着墙壁或是家具借力。
南安看她离去,便好奇的跟在了她身后。
不多时,只听一声尖叫从后院传来,南安慌张的原路返回,她身后是一条黑色狼青,尾长而粗,身形匀称健硕。
南安被小灰追着,狼狈的朝院外跑远了,这下,西苑终于安静下来。
南烟这才撩开垂帘从后院回到前厅,她缓缓走至孟养尸体旁,蹲坐在地面上。
刘伯走了过来,低声叹气,关切道:“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孟养之前还好生生的。”
南烟没回话,许久,她才看向候在一旁的刘伯,道:“刘伯,我腿受伤了,你去找大夫替我瞧一瞧。”
刘伯应了一声,待领着大夫急急忙忙赶回时,南烟正在清洗孟养的尸身。
她行动不便,也不知如何将水盆从后厨端过来的,见她正在一个一个擦拭孟养的手指头,刘伯心疼的不行,忙上前接过她的活计,道:“让老奴来吧。”
南烟顺从的接受了他的建议,起身准备让大夫来瞧一瞧她的腿伤,只是这一抬眼,却见眼前站着的是一名长相俊逸的少年,他年岁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看着与冯希臣有三分相似。
三年未见,南烟与孟养一样,已是认不出周时生来。
周时生仰头看着南烟,一张脸沉静而淡漠,见她似未认出自己,心顿时沉了下去,他心中不喜,打量片刻,方才问道:“你伤到哪了?”
南烟看了眼他手中提着的药箱,又去看他那张脸,须臾,转向刘伯道:“刘伯,我伤的重,你去一趟安仁坊,把主治医师叫来,我想快点好起来。”
得快点好,伤好了才能杀冯希臣报仇!
“大小姐,这人就是安仁坊老大夫的亲传弟子,如今那老大夫没空,说这少年虽是年少,尽得他真传,已经出师,老奴这才将他带来的。”
南烟这才再次看向周时生,她知晓自己不应当因相似的脸而迁怒这少年,于是问道:“你多大了?”
“再有半年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