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洛在她身边语气平淡道:“南烟姑娘今日之事,我需禀报殿下。”
“嗯。”
南烟颔首,没说话,爬上走道的围栏上伸手摘下一盏灯笼,她方才瞧见有蛾子扑进去了。
李常洛不知她与王钰秀说了什么,但也不多问,见她似乎并无异样,这才转身离去。
南烟看着灯笼中的飞蛾,想起了王钰秀。
有很多事情,南烟是在醒来后的盛和村中想明白的。那时她将才清醒,忙着恢复身体的机能,得空后便开始想着过往的事。
她一直沉溺于往事,面上虽平静,心中怨恨却颇多,想的深了,堵的心慌。
当年,王钰秀虽只是淡淡的说了那一句话,南烟却在五年后察觉其中的深情,她那般的女子若不是打定主意抛开一切,怎会求冯希臣带她走。
而前些日子,南烟故意在她面前作出一副与周时生深爱的神色,王钰秀面色沉闷,十分不喜,更多的情绪却是没有了。
冯希臣借王钰秀行事,南烟却利用王钰秀反击。
南烟她如今也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了,她轻轻的晃了晃灯笼,将飞蛾的尸体取出,丢在了花园之中。
第93章
夜里
王钰秀照旧缩在墙角,神色沉闷而空落。她知晓南烟今日此举乃是故意激她,她想找冯希臣求证,可往日她未被困住都难见他一面,晃论如今。
若冯希臣真是天子私生……
王钰秀冷笑,那可真是恶心透了!只是这或许不是她一人恶心罢,冯希臣这些年应当也很恶心她!
那他对南烟呢?可还有私情?
王钰秀想着这些于权利争斗而言无足轻重的私情,一夜未睡。
翌日,门扉大开,天子立于门前,日光被他阻于身后,他神色冷然,睨着王钰秀道:“宫人传你拒不用膳,可是想通了,决意不再继续装傻?”
装傻?是南烟告知他的吗?
王钰秀缓缓起身,因着蹲的时间长了,脚下一个趔趄,又摔了下去。她不在继续装傻,只是狼狈的瘫坐在地,问道:“皇上怎知臣妾是装的?”
天子神色肃穆,缓步入屋。
春信见此屏退屋内众人,待天子入屋后,将门扉关上,留天子与王钰秀在屋内详谈。
皇室注重名声,此事无论与周时生有无干系,都不宜让更多人知晓了。
王钰秀凝视着天子,想要一个答案。
天子冷哼一声,道:“你道朕是如何知晓你是假装的,有时候做的过了,反是令人起疑,当日朕审问你时,你情绪过于愤懑竟是溢出血泪,那一瞬,朕心中却也是起了怜悯之意。”
话落,他袖手一挥,将一青色瓷瓶丢在王钰秀身前,道:“只是,你那及时溢出的血泪恐是来自于这药的助力罢!”
这东西是昨日周时生与天子面谈时呈于他的,同时着人演示此药效果。
周时生面见天子,言明他若真想借刀杀人,必定是暗中行事,怎会让王钰秀得知主导传信之人是他?
同理,由此推测有二。
一为王钰秀与那暗中告之她流产一事与荣贵妃有关的人相识,王钰秀将此事推至周时生身上,是笃定周时生嫌疑最大,且天子必定会因周时生皇子身份不将此事闹大,只暗中查证,最有可能的便是因避嫌会尽快将此案就此落定。
其二则是背后那人假作周时生,误导王钰秀。
王钰秀指定此事与周时生有关,但证据不足,如今有人暗中作乱,周时生若只是一味防备他人暗中作假证诬陷自己,总是无法全身而退,不若主动出击,找出王钰秀的破绽。
王钰秀若真有她表现的那般无辜,怎会提前用药,及时溢出血泪博得同情又顺势假装痴傻。
这人所言所行皆有她的目的,她不想死,既是不想死那必定怕痛怕残!
刑部对南安用刑一无所获,但对这假装痴傻的王钰秀而言用刑却不失一个好法子,虽然这也无法保证能让她改口,但多少能在逼问下套出些许破绽。
冯希臣指使她行事,必定会着人与之交接,只要找出破绽,顺腾摸瓜一定能将此事牵扯到冯希臣身上。
即便届时证据不足,无法给冯希臣定罪,却也能分担周时生的压力,让天子不要一味的打压怀疑他。
“有时做的过了,反是令人起疑。”
王钰秀喃喃重复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
她仰头看着天子,再次哭了,只是这次不同上次那般有预谋,她的泪意很浅,带着一股子怪异的不甘。
她如今想问一问天子冯希臣是否是他的儿子,却又不敢问。
这若是南烟编造的,她心下会好受些,却难免天子会因她贸然问出这话怀疑冯希臣,毕竟她身为宫妃,为何要在如今时局问出这不相干的问题。
可若此事为真,天子知晓南烟知道冯希臣身世,必定怀疑周时生也知晓,这于周时生、南烟不利,于冯希臣却更不利!!
她不想伤害冯希臣,但又想知道真相。
南烟是真的狠,前段时日两人相见,她面上看着清清淡淡,却将她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
天子沉声问道:“到底是何人暗中指使你,你今日若不说,那朕只得将你交于刑部。”
王钰秀笑了一下,道:“臣妾说过,是七殿下传信告之臣妾的。”
天子睨着她,并未回话。
良久,王钰秀幽幽叹了口气,笑了一下,道:“我就知晓皇上是不信臣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