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鸢抹干眼泪,拨了妈妈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始终是无人接听状态。
她又打了爸妈家的座机,接的人是陈姨,说她妈妈到国外度假了,联系不上。
曲鸢在外面待了半个小时,望着蓝得无边无垠的天空出神,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妈妈这么讨厌她,或者说,恨她。
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很难过。
曲鸢去洗了脸,简单整理好情绪,回到病房,徐墨凛强撑着精神和她说了那么多话,体力不支,已经睡过去了。
“小鸢,”孟老爷子眼神示意她坐下:“听说,你和墨凛要离婚了?”
曲鸢眸里水光未散,抿住了唇:“……嗯。”
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声,好半晌才说:“当初我本是属意你表姐曲蓉蓉的,但墨凛极力反对,他跟我说,他想娶的人,是你。”
第45章 取悦她 两情相悦
五年前, 孟云亭积劳成疾,又惊闻爱女猝死办公室的噩耗,导致病情急剧加重, 不得不到国外治疗,兴阳集团失了顶梁柱,内有二房的四个儿子明争暗斗, 分崩离析,外有恶意收购者和对冲基金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眼看辛苦大半辈子拼下的事业将要付之东流, 他急召当时在北美攻读建筑硕士的外孙徐墨凛回国,他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力挽狂澜,化解了重重危机, 将集团拉回正轨, 保住了他的毕生心血。
外孙的大局意识, 危机处理能力和管理才能孟云亭都看在眼里,并有意培养他成为集团的下一任继承人, 但相比二房的四个舅舅,他的根基显得太浅薄了, 他需要强大的后盾作为支撑,方能稳稳立足, 联姻便是最好的方式。
孟云亭最先考虑的是与孟家旗鼓相当的程家, 私底下跟程老爷子表露意向,得知程小姐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在国外和女朋友同居,两个老家伙你看我,我看你, 相顾无言,唯有叹息。
听到风声的曲老爷子找上门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他孙女曲蓉蓉夸上了天,曲氏地产虽说近年衰微,没有昔日风光,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综合来看,不失为联姻的选择。
孟云亭找外孙商量,他同意和曲家联姻,但不同意娶曲蓉蓉。
“那你想娶谁?”孟云亭不记得曲老爷子还有第二个孙女。
“我想娶,曲鸢。”
外孙心思藏得深,情绪鲜少外露,他说这话时,耳根却红了。
作为过来人的孟云亭,一下便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曲鸢只是外孙女,如今握着曲氏地产实权的是曲蓉蓉父亲,她不见得能给你带来多少助益。”
“外公,我不需要用自己的婚姻来交换助益。”
最后,孟云亭被他说服了,改变主意,于是联姻人选从曲蓉蓉换成了曲鸢。
“小鸢,”孟云亭看向她,语重心长地说,“墨凛向来很有主见,没有人能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他选择你,完全出自真心实意。”
在徐墨凛告诉她真相后,曲鸢对此并不感到太大的意外,但内心触动是有的,还未恢复记忆,他就莫名笃定,不会为了利益出卖婚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原来,徐墨凛竟然真的是爱她的。
这场婚姻始于彼此相爱,却因误会,变得这么糟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不可能当做过去他们各自受的伤害没发生过,又舍不得放弃这段原本应该很美好的感情。
孟云亭深谙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道理,他带着让他们和好的目的而来,然而当看到眼前的女孩子眼眶含泪,要掉不掉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她从小不受母亲疼爱,寄人篱下,孤独无依,长大后又被迫放弃钢琴梦想,远赴巴黎学习芭蕾舞,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她分明承受了那么多的恶意,却始终柔软、良善,有一副好心肠,有一双清澈明亮,不染纤尘的眼睛。
无意给她施加任何心理上的压力,他再次改了主意。
“小鸢,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外公都会支持你。”
孟云亭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郑重地许下承诺:“就算你和墨凛离了婚,外公和兴阳集团都是你永远的后盾,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这是真心话。
离婚又何妨,只要两人还爱着,总会重新在一起的。
无论外公话里有多少真实成分,曲鸢格外感激他的开明,感激他愿意表态站在她这边,为她清扫离婚后来自曲家的后顾之忧,她笑着点点头:“谢谢外公。”
“孩子。”孟云亭动容地拍拍她的手,欲言又止,“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曲鸢发出重重的鼻音,晃掉了盈眶的泪珠,“我会的,外公。”
孟云亭眼角也有了泪意,不想被她看到,找了个借口离开病房。
曲鸢抽了两张纸巾擦干脸,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徐墨凛呼吸平缓,胸口有着规律的起伏,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平他微皱的眉心。
他睡得不熟,受到惊扰,短暂地意识复苏,等看清是她,唇角弯起极小的弧度,轻握着她的手,安心地重新阖眼睡去。
曲鸢心情复杂无比,浓得化不开的酸楚,交织着遗憾和迷茫,心尖揪疼着,抽痛着,久久无法平息,她准备了很多质问妈妈的话,一句句地输进微信对话框,可又觉得没什么意义,铁石心肠的妈妈,绝对不会被她伤到分毫。
妈妈可能还会很得意,埋了两年的炸`弹,终于引爆,她的女儿遍体鳞伤,是违背她意愿,擅自做主卸下首席芭蕾舞演员的荣耀,所要付出的代价。
曲鸢忽然想起了七岁那年,她第一次回爸爸的老家过年,那是一个临海的小渔村,太阳和风都很大,空气里飘着腥咸味,她的堂姐堂哥堂弟堂妹个个皮肤黝黑,牙齿很白,笑起来特别好看。
他们一开始躲在屋里偷偷看她,等同桌吃了饭后,便兴高采烈地围着她,用带口音的普通话和她聊天,问她城市里的各种事,还带她去海边玩,手拉手迎着阳光尽情地大笑、奔跑。
那是她儿时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曲鸢清楚地记得,年二十九的黄昏,一艘艘渔船满载归来,碧波逐浪,水花晶莹,夕阳把沙滩染成了柔和的金黄色,她和堂姐弟妹们围成圈,用沙子堆出城堡。
年纪最小的堂妹奶声奶气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也住在这样的城堡里?”
“这还用问?!”堂弟很聪明地接道,“童话书里写了,公主都是住在城堡里的,等她长大了,就会有骑着白马的王子来娶她,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小堂妹用沾着沙子的手抓住她裙摆,大眼睛眨啊眨的:“姐姐,我也想住你的城堡,可以吗?”
“我也要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