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那么地相信她。
乔安娜心念几转,最终还是追了上去,拦到辛巴跟前:“辛巴!回去,没什么好吃的。”
事实证明,孩子的块头长得太大,非常影响身为长辈的父母的权威。
无论乔安娜怎么用身体阻挡、推挤,辛巴前进的脚步都不受丝毫阻碍。他就像传说中一往无前的摩西——而乔安娜,就是被摩西的手杖一分为二的海水。
这场阻止与反抗的拉锯没有持续很久,乔安娜就被一路推回到了野犬女王栖身的洞穴前。
辛巴低头嗅了嗅地上的尸体,鼻翼翕动着,很快又将视线投向洞穴里端。
野犬女王半阖着眼睛,艰难而痛苦地喘着粗气,专心与临产的阵痛拉锯,对近在咫尺的危机浑然未觉。
辛巴的尾巴甩了甩,瞳孔紧缩,明确表现出了狩猎的兴致。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吠叫,七八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
外出狩猎的野犬大部队回来了。
——而且,是从艾玛和丹所在的方向赶来的!
乔安娜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拱着丹的手臂,让他往自己背上爬。
可越慌越出乱子,丹还没坐稳她就急急忙忙起身想跑,丹一下没抓住,从她背上滑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到地上。
一来一回间耽误了不少时间,乔安娜眼睁睁看着野犬群越来越近,再逃已经来不及了。
所幸辛巴和艾玛照她的吩咐先一步跑了,只要两只小崽子别再像之前那样绕一圈跑回来,最糟也不至于全家团灭。
收到同伴的警报匆忙从外面赶回来,结果在家门口看见一只以诡谲狡诈残忍嗜杀著称的花豹,可想而知野犬们的心情。
它们前阵子才刚受到过袭击,虽然这只花豹跟之前袭击它们的不一定是同一只,但这对它们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再看看巢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负责守卫的同伴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洞穴周围散落着被刨出的泥土,生产中的女王生死未卜……种种一切都指向不详的结果。
它们当机立断,四下散开,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花豹围了起来。
一只野犬离开包围圈,前去检查情况。
它靠近倒在巢穴旁边的同伴,轻声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它低下头,用鼻尖碰了碰同伴的后腿,冰凉的触感和毫无生命力的气息告诉它,对方已死去多时。
它怔了怔,猛地抬头,发出一声半是悲恸半是愤怒的嗥叫:“呜欧!”
包围着乔安娜的野犬们眼中的戒备瞬间变成了仇视,怒火从它们的心里腾腾升起,它们叫嚣着,怒吼着,誓要让袭击者为此付出代价。
乔安娜把丹护在身后,不甘示弱地吼回去:“讲点道理行吗?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干的了?!”
可惜她之前搬运尸体一番操作,尸体染上了她的气味,证据确凿——不过,就算没有物证,野犬们也不会听取她的证词。
众口铄金,乔安娜很快被宣判了死刑。
野犬们向包围圈中央靠拢,都迫不及待想从‘凶手’的身上撕下一块肉去,以告慰同伴的在天之灵。
临行刑的前一刻,洞穴里传出了野犬女王的叫声,微小,虚弱,却仍带着无形的威严。
乔安娜其实并没听见这一声口谕——对花豹而言,区别野犬的叫声实在有些困难——但围着她叫叫嚷嚷的野犬们突然都噤了声。
野犬女王喘了会气,又叫了一声。这回,它彻底帮乔安娜洗脱了嫌疑。
除了花豹的气味,空气中和同伴的尸体上确实也还残留着鬣狗的气味,野犬们对‘真凶是鬣狗,花豹帮忙赶走了鬣狗’的说法持保留态度。说真的,不论怎么想,‘鬣狗和花豹一起发动了袭击’都更可信吧?
但既然是女王亲口说的,它们不能不信,忿忿瞪了乔安娜几眼,倒是都不如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了。
虽然气氛得以缓和,但野犬们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困着乔安娜的包围圈散开,训练有素地集结成新的防卫小队,一些野犬负责保护照料野犬女王,另一些野犬则待在乔安娜和野犬女王之间,就跟第一次见面时隔开花豹一家的阵型一样,虎视眈眈地留意着乔安娜的动向。
人家都跟防贼一样防她了,乔安娜也没兴趣留下来讨嫌,当即带上丹,准备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去多远,两只野犬从后面追上来,往她跟前一拦。
乔安娜的神经再度绷紧了,戒备地退后一步,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变脸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可那两只野犬又没有其他威胁性的举动,只在她跟前拦着,挡着她的路。
乔安娜想了想,转了个方向继续走。
两只野犬跟着小跑几步,继续门神一般挡在她跟前。
拐弯——被挡住。
绕路——被挡住。
不理他们直接莽——这回是龇牙威胁了。
乔安娜算是明白了:得,敢情就是不让她走呗?
她之前也用类似的手段拦过萨拉,知道这种情况硬来是没用的,只好顺着野犬们的意思,回到它们的巢穴附近。折腾了半夜,丹累极了,安顿下来后很快就靠着乔安娜睡了过去。
乔安娜一边担心着不知道躲到哪去的两个孩子,一边又怕野犬们会趁她睡着扑上来撕开她的喉咙,提心吊胆,一夜没睡。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野犬女王。
她预产期晚了,胎儿在她腹中发育得过大,分娩困难。
外面执勤的野犬换了好几班,洞穴里痛苦的低吟和呜咽却始终未停,断断续续响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