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江两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凌霄仙尊此人,与他的性子一样,天生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就连那双纤细修长的手都是冰冷苍白的。
祁殊盯着对方圆润的指尖走神,险些没听见师尊的问话。
何人伤你?
祁殊答:一只蛟妖。
小小蛟妖,也能将你伤成这样?顾寒江皱了眉,又问,死了?
祁殊:嗯,死了。
凌霄仙尊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片刻后,他收回手:内伤未愈,灵力有损,一会儿我写个方子,你去凝丹堂取些丹药服用。
祁殊没回答。
顾寒江话少喜静,往日两人相处大多是祁殊在喋喋不休,今天的安静着实有些反常。
顾寒江抬眼。
后者则乖顺地垂下眼眸,小声道:师尊,还有外伤呢
顾寒江自然不会没看到。
祁殊肤白,身上平日里轻轻磕着碰着都能红一片,此时脸上多了条结痂的细长疤痕,更是十分碍眼。
顾寒江问:给你的伤药用完了?
祁殊最是在意外貌,可修真者游历人间,降妖除魔,不可能次次全身而退。所以顾寒江才会给他调制灵药,无论是磕碰还是伤痕,涂上去至多一两日便能恢复如初。
祁殊还是不回答,那双明亮的眼眸藏在睫羽后,任谁都看得出是在故意撒娇卖乖。
等着师尊哄呢。
顾寒江沉沉看了他半晌,叹息般收回目光:将伤药取来吧。
凌霄仙尊特制的药膏,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涂上去冰冰凉凉。
祁殊坐在原地,顾寒江站在他面前,低头帮他涂药。
顾寒江身量比祁殊高一些,这一弯腰几乎能将祁殊完全遮住。那好看的手指沾了点白色药膏,打着圈涂抹在脸颊处,有点凉,又有点痒。
祁殊忽然有点后悔。
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十多岁的少年。
少年冲动,但情绪尚且能够控制,与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不同。
人真的不能作。
祁殊别开视线,竭力让自己呼吸保持平稳。
他真的太久没有见过师尊,这份思念没有消磨在时间里,反而日久弥新,远比他想象中更难克服。
师尊近在咫尺的脸,平稳而冰冷的呼吸,甚至身上熟悉的熏香味道,都让他觉得难耐极了。
紧咬的下唇忽然被人轻轻点了一下。
祁殊恍然回神,顾寒江微蹙着眉看他:咬什么,疼吗?
不、不疼。
祁殊热得脑子都有点发懵,恍惚着想起身,却被顾寒江按住了肩膀。
祁殊:?
你身上不也有伤?顾寒江平静道,衣服脱了。
祁殊愣了一下,耳朵刷地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顾师尊教师节快乐,早日睡到小徒弟~
太久没写文了,慢慢找回连载节奏,尽量一天一章,写不完请假,但更新不定时哦
评论前五十发红包
3.第 3 章
祁殊是十二三岁时被凌霄仙尊带回昆仑的。
那时他的家乡遭劫,整个村子一夜之间被人屠得干干净净。他在一口枯井下躲了三天三夜,直到有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将他托浮上去,像个温暖的拥抱。
那道白光散去后,他便看见了他的师尊。
刚到昆仑的那段日子,祁殊尚未从家破人亡的阴影中走出来,顾寒江便与他同吃同住,悉心照料。
上药不是第一次,脱衣服更不是。
但放到今时今日,此时此景,祁殊却觉得古怪极了。
尤其是他师尊说出这话的时候,神情平静严肃,好像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的只有祁殊。
祁殊恨不得立马甩张遁地符逃走,可顾寒江还按着他的肩膀。那力道很轻,掌心很凉,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于是,他只能颤抖着手,在自家师尊的目视中,亲手解开了上午精心穿好的腰带。
仙袍柔软如丝,祁殊刚拉开领口,那衣物便沿着肩膀滑下。
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肩头。
祁殊自己心里有鬼,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师尊猝然移开的视线。
以及稍稍乱了一瞬的呼吸。
转过去。顾寒江声音都沉下来。
祁殊哦了一声,听话地乖乖转过身。
他后肩处,有一道深深的伤痕横在那里,已经结了痂,伤口周围还是鲜红的。
这是那日在雾影山除妖的时候,被蛟龙挠了一爪子。那畜生的爪子上估计是带了毒,受伤后好几日都没愈合,加上又是后肩这种不方便处理的地方,祁殊便随它去了。
可能会疼。顾寒江低声道,忍一忍。
祁殊连和那妖龙鏖战三天三夜,弄得里外一身伤都没皱一下眉头,这点疗伤时的痛楚自然不在话下。他刚想点头,身体却骤然紧绷。
顾寒江的手沾了药膏,轻轻落到他肩上。
许是怕弄疼了他,顾寒江动作轻柔细致,这让本就细微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伤处的皮肤本就敏感,被那样用手指轻柔拂过,药膏冰凉的触感过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渗入骨髓的痒意。
祁殊侧身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衣领里紧紧攥着,又下意识咬住嘴唇。
活生生把上药搞成了上刑。
有这么疼?感受到掌心下那肌理的颤抖,顾寒江问。
嗯。祁殊低低的应了声。
这要他怎么解释。
因为太久没见师尊,经不住撩拨,好端端的上药也能起些不该起的反应?
祁殊不动声色地蜷了蜷腿,忍得眼眶都有点发红,外人瞧着倒真像是疼狠了的样子,连声音都是虚的:还、还没好吗?
好了。顾寒江直起身,眉宇不悦地蹙起,让你下山游历,怎么反倒比以前更娇气。
才不是娇气,他这是克制,怕吓到师尊而已!
祁殊在心里愤愤的想。
他起身整理好衣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师尊的意思是说,让我下山游历,的确是您的吩咐?
凌霄仙尊的闭关和祁殊的下山游历,事先都毫无征兆。
祁殊还记得凌霄仙尊闭关那日,他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来向师尊请安,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直到上早课时,清澜长老宣布自己将代理掌门之位,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修士闭关少则数月,多则三五载,师尊这样不告而别,祁殊心里自然不悦。可他只是弟子,不能对师尊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那段时间,他不修炼的时候就跑去灵虚洞的洞口外,一待就是一下午。
就这么等了一年多,等来的却是代掌门的命令,让他下山游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