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以前她就无数次听说过关于栖望的事情。女人的口中长谈话题便是男人,那时她便深以为,像栖望这种人大概过劳猝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现如今真正待在栖家,才能感受到栖望的压力。
压力未必来自于他人,而是来自于栖望对自己的严苛约束要求。他把自己狠狠向下压,却忘记人本质上是弹簧,压得越狠,反弹时的后果越严重。
栖妙问:“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她的话一出,就连栖望也愣了愣。
“今天晚上的宴会重要吗?”
“不是很重要但是……”多一些社交,多走动对于工作来说只有好处。
“那,晚上留家里吃饭吧。”
“……”
“哥哥?”
栖望想,他是不是应该调整一番自己的心态,否则每当栖妙一声软软的哥哥,他都会不假思索地答应栖妙任何要求。
栖望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完饭留夜,听到他要回来休息半天的消息,栖父栖母高兴极了,连忙叮嘱阿姨多做点菜,他们今晚要好好聚一聚。
客厅,兄妹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栖望用手机回复消息处理公事,抱着抱枕的栖妙缩在沙发上,嘴里含着棒棒糖,只见棒棒糖的棍儿上下左右来回晃动,圆溜溜的棒棒糖也从她的左腮划到右边,又划回来。
维持着如此安静的状态,过了很久。
终于把消息回复完毕,栖望意识到栖妙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捣腾些什么。
他望向栖妙。
然后。
眼睁睁地看着栖妙已经在跟楚悠悠聊天,言语之间净是一堆天花乱坠的彩虹屁,她给楚悠悠的备注是“全世界最好看最酷炫的楚悠悠”。
多可爱的女孩子硬生生活成了一个舔狗。
栖望:“……”
栖妙致力于跟对方打好关系,最好是有办法能试探出对方是怎么来到她的身上。在无法确定对方值得信任,并且也想回到自己身体的前提下,她是绝对不可能暴露真正身份的。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聊天内容如何套近乎,完全没察觉到栖望正在看着她。
“妙妙,你打字速度很快啊。”
“啊。”
被栖望这么一说,她的后背一僵,手指停在九宫格上。短暂的安静片刻后,栖妙别过脸,朝着栖望扬起甜甜的笑容,企图用分散注意力的方式让栖望忘记这件事:“我经常看到阿姨们这样聊天的,学起来很简单。”
果然,被她的笑容晃花眼的栖望迅速接受这个回答。
他的妹妹是个天才。这件事理所应当,不值得怀疑。
……
半下午的时候,阳光正好。栖望说是休息,不过一会儿还是回房间视频通话处理工作去。
栖妙通过一些不着痕迹的询问,大概可以断定以下几点。
对方肯定不是熟人,并且,她生活的地方也不在本市。
其次,她应该生活在普通的小康家庭,对于大额度奢侈品之类没有认知能力。
如此看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才对。若是说人精,混迹在各种社交场合的名媛们才是最容易给她挖坑的人。
“楚悠悠”回复信息很谨慎,并没有被栖望的热情冲昏头脑,栖望知道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便暂时放下手机。
几个月前,小栖妙曾经在栖家后花园里撒下一些雏菊的种子。只是雏菊种子播撒下去,一个冬天也没能开花。或许是种植方法不对,亦或是一个冬季太冷,冻死了幼苗。
栖妙闲着也是无聊,赤着脚站在草坪上洒水。
她一边浇水一边自言自语。
“栖妙啊栖妙,你也很希望我赶紧回去吧。这样荒谬的意外属于意料之外,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呢?请道士?风水大师?我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否有点真本事呢……”
她是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一个还魂已经彻底超出自己的认知。
栖妙想,再也不要出现任何令她感到惊悚的认知了,她的小心脏过于脆弱承受不住。
晚宴上,霍虞本来要当面跟栖望谈点生意上的事情,却不料兢兢业业的栖望居然也有偷懒的时候,令他着实意外。
半下午有一个多小时空闲时间,正好顺路可以到栖家,霍虞同栖望打了声招呼,一边坐在车后排看笔记本,示意让司机开到栖家去。
栖家不算熟悉,但霍虞记性好得很,仅仅来过几回,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忆深刻。
宅邸不算大,却错落有致,处处有精心打理的痕迹。
霍虞缓步向前走,黑色的皮鞋踩在青石砖上,两旁的草坪花木简简单单,修剪得恰到好处,既没有过于规矩,又不失几分野蛮的美丽。栖母作为园林设计师,审美可是相当令他中意。
他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循向声源处。
隔着树木影影绰绰的枝丫,依稀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本整齐嫩绿色的草坪被留下一大片地方,看样子应该是播撒过种子,看起来光秃秃的,只有一片荒地似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