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们先回酒店?”毛不思拽着马明义的袖口,他烦躁的情绪也感染到了她。令毛不思也没了探索这座故城的兴趣,“等雨停了就走。”
“你们也一起吧。”毛不思想了想,把初一和张博尧留下多少有些不妥,开口邀他们同行,窗外闪电雷鸣,“怪令人不安的。”
初一应着毛不思的话,点头如捣蒜。
车辆行驶在马路上,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整个街道陷入沉寂,南桐地方本就小,这会路上除了昏暗的路灯,再无其他行人。
司机安静的开着车,车内的三个人没有言语,仿佛进入了沉默的怪圈。
毛不思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淅沥沥的大雨,翠绿的梧桐树从眼前飞快划过。
“救我,救我……”求救声由远及近,传入耳道。
毛不思身子微颤,背部立刻挺直,身边的马明义一如既往的沉默,司机也面不改色的滑动着方向盘。
“有东西。”凤璜薄唇轻起,单手撑着膝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啊?”司机伸着脖子看了眼前方的马路,空荡荡的,“没东西啊。”
白色的身影穿过雨幕,向着他们的车辆跑来,不时地回头张望,面上的惊恐掩都掩不住,直到车辆穿过,毛不思感到了对方冰一般的寒冷。
“毛毛,你怎么了?”马明义立刻察觉的毛不思的变化,她的手变得冰冷,连眼睛也睁的圆滚,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看到了姜水。”她不是应该在永川才对吗,她不应该在父母身边活的好好地才对吗?刚刚那个,明明不是个人呐,“停车!停车!”
声音破裂带着颤动,吓得司机立刻靠边踩下刹车。
毛不思刚冲下车,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停在马路中间,正悲切的望着她,大雨穿透她的身体,落在冰冷的马路。
“对不起。”姜水抿着唇,一步步的靠近毛不思,最后伫足在她面前,想要伸手去拉她,却生生穿过。
“毛毛。”黑色的雨伞遮在毛不思头顶,马明义一下车就被雨水淋了个半湿,他看不到眼前发生了什么,只能在一侧为她撑伞。
“怎么会这样。”毛不思不懂,她明明已经给她留下了符咒,只要她有危险,她会立刻赶去救她的啊,“我没有听到你的求助。”
“不是的,是我的错。”姜水掩面痛哭,是她太愚蠢,愚蠢到丢了护身符,愚蠢到信了高维峰,“选来选去,还是选了条不归路。”
“你跟我走。”毛不思伸手去摸脖子上的玉葫芦,抓了几次才抓住。
“不行,不思,先去救人。”姜水疯狂的摇头,“我之前被关在了旧工厂的盒子里,有几个小孩做迷藏,不小心撞翻盒子把我放了出来。”
“你被谁关起来的?高维峰?”
“不是,是个姓汪的女人。”那个女人的眼像无尽的黑渊,吞噬着一切,她看过汪声荃半夜无聊时会故意把行人推下楼梯,见过她让梦游的人打开窗户从十几层一跃而下,而她,只会恹恹的说着:真无趣。
她才是真正的恶鬼。
“孩子们现在应该还在旧工厂。”雨这么大,旧工厂又是孩子们十分熟悉的地方,一定会呆在里面等父母打伞来找的,“如果他们遇到那个女人,怎么办。”
“所以你就把他们丢在那,自己先跑了?”毛不思不可置信,姜水现在,完全可以现身变副模样,吓他们一吓,让孩子因惧怕而逃散,比起撞鬼,淋点雨又算得了什么。
“我当时吓坏了,没有想这么多。”她当时是真的吓蒙了,只想着快点逃离汪声荃,想着离开那个恐怖的地方。
她不想被逼着看尸体烧焦的惨状,不想看人肉从高层落下摔烂的瞬间,这段日子,她被迫看着这些画面,已经快崩溃了。
直到偶然遇到毛不思,她的的恐惧才减少了几分,才想起来那群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玩意儿,还真是把什么都甩给毛不思呐。”凤璜坐在车内,听着街道上传来的对话,不由得嗤笑出声。
“他俩是吵架了吗?”车窗紧闭着,司机听不到外边的动静,只能透过后视镜,看着一男一女撑伞站在雨中,“因为啥啊?莫名其妙的。”
“不是你的事,瞎操什么心。”凤璜用膝盖撞了撞司机的后椅背,“放首歌听。”
“哦。”吵杂的歌曲充斥在整间车厢,司机更加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凤璜随着音乐默默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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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呐,就是不能太心善。”三月,春光明媚,凤璜撑着身子躺在屋檐下吹风,小仙姑要死要活的呼疼生从室内传来,“好好地一个姑娘家,为救人伤成这副模样,我瞧着那肩膀八成是要留疤的。”
“非也,非也,若做人都不心善,岂能称之为人。”身边放着上等的佳酿,男人在隔壁用蒲扇扇着火炉,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莫看她叫的这般凄惨,灭煞救人,心底指不定有多欢喜。”
“药好了没啊,姑奶奶我都快疼死了!”小仙姑不满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就是脾气差了些。”男人无奈的摇摇头,“怕是以后嫁入夫家,免不了其相公日子难过些。”
“嫁你不得了。”凤璜冷笑出声,“我瞧着小仙姑对你倒是有几分意思。”
“话可不敢乱说。”男人端了药,长长的衣袍垂在地面,笑的温和,“我又不会娶妻。”
☆、废旧工厂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汪声荃指尖染着猩红,面前是沉睡的几个小孩子,她蹲着又数了几遍,才伸手摸向离自个最近的小孩的脸颊,从眉毛摸到下巴,在停在孩子的喉咙处。
这个年岁的孩子,还带着圆鼓鼓的婴儿肥,皮肤软绵绵的,睫毛像是沉睡的蝴蝶,卧在孩子的眼皮上,柔弱到她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掐断那细小的脖子。
“没想到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高维峰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他坐在废旧的楼梯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要真杀他们,你会出手相助么?”汪声荃一袭赤红,上面开满了深色的曼陀罗。
“跟我有什么关系。”高维峰对于汪声荃没有兴趣,对于她想杀谁也没有兴趣,青灰色从眼皮蔓延到下巴,眼中毫无波澜,“我只是来找姜水而已。”
“我之前还当你是个有血性的,断没想到褪去了人皮,化为邪祟后,骨子里竟是这般糟糕。”手从小孩的喉咙上收回,汪声荃忍不住掩唇轻笑,笑声配着工厂外淅沥的雨声,莫名令人毛骨悚然,“也难怪,没了刑律道德的束缚,这广阔的天地还不是任由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永远不要怀疑人性险恶,尤其是像高维峰这种带着满肚子怨恨与不甘枉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