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桃一路上见到了好多人,她对蒋峤西介绍。蒋峤西听着,也跟着对长辈们问好。人人都称他一表人才,和樱桃,郎才女貌。
电建人印象中的蒋峤西,很多时候并不是真实的人。
别的孩子都在说说笑笑闹闹,蒋峤西穿着校服,冬天套个黑外套,面色苍白,早出晚归,坐在他父亲的高档轿车里,去学数学竞赛。
他“有一位早夭的哥哥”,自己也是“顶尖数学天才”,明明能够“保送清华”,却“自私自利,不知感恩,拆散了一个家”。
很多年里,小区里年幼的孩子们就是听着“蒋峤西哥哥”的传说长大的,当然,大人们只敢讲前半部分,把后半段完全略过了。
“这个孩子啊,古怪得很,不好掌控,”也有人私下里说,“林家那个小闺女不一定拿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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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人是余锦,他十七岁,上高二了,个头明显蹿上来,虽然身板还是细细瘦瘦的。
“樱桃姐姐来了!”他回头朝屋里喊,又见到林樱桃身后西装革履的蒋峤西,他一愣。
余妈妈从屋里出来:“樱桃怎么来了!峤西也来了啊,哎呀,这么熟,还提什么东西啊,多少年没见了!”她的手一拍余锦后脑勺:“叫峤西哥哥。”
余锦根本没有小时候在群山工地见过蒋峤西的记忆了。
余班长在餐桌上吃着炒花生米,正跟小车班邵司机喝着小酒聊天。他远远说:“闺女!来啦!”
林樱桃换了拖鞋,拉着蒋峤西高高兴兴地过去了,她拉开椅子,坐在余叔叔身边,她把手里的结婚请柬捏了捏,悄声问:“余叔叔,你和阿姨国庆节有没有空啊?”
余班长拿那双醉眼斜睨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要干嘛啊?”
林樱桃笑道:“来参加我和蒋峤西的婚礼好不好呀?”
“我跟你说小邵,我现在啊,越来越不爱去这个婚礼了,”余班长皱起眉,转头对邵司机嫌弃道,“干嘛啊,闹腾,那个音响,哎哟,坐那我都心烦,我跟你说,余樵结婚我都不想去!”
邵司机在旁边笑。
林樱桃拧起眉头,拧一个团,不高兴地看他。
“但是吧!”余班长话锋一转,义正词严道,“咱们自家闺女结婚!对吧!!咱们做叔叔的,必须要捧场啊!”
邵司机说:“余哥,你再不答应,樱桃可就把这请柬给我了。”
林樱桃正在旁边笑着,在这时,客厅的门被钥匙一转,从外面开了。
旅行箱滑在地板上的声音,有人走进来了,不耐烦道:“妈!还有饭吗?”
余妈妈从屋里跑出来了,惊喜道:“儿子!”
林樱桃在桌子边扭过头了,看到余樵这个空中飞人今天居然回来了。
余班长点了支烟,把打火机一放:“余樵!看看谁来了!”
余樵把箱子放在门边,飞行员外套脱下来,他里头穿了件浅蓝色的制服短衫,挂着领带,肩上还有三道杠的肩章。他看见了餐桌旁的林樱桃和蒋峤西,还有桌上的红色请柬,他惊讶道:“哟呵!”
林樱桃和两位叔叔聊天,聊婚礼的筹备,还有她工作上的事,她说不知道邵叔叔在这里,不然她把给邵叔叔和谢阿姨的请柬也拿过来了:“上面还写了小宝宝的名字!”
邵司机笑道:“已经不是小宝宝啦,你弟弟都七岁啦!”
林樱桃一愣,很快她又笑了,哭笑不得的。
“对哦我忘了……小宝宝是07年出生的!他七岁了!”
余班长把烟叼在嘴里,他嘬了一口,吐着烟看林樱桃,他笑道:“时间过得很快啊,是不是啊樱桃。”
林樱桃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点头:“嗯!”
余班长说:“很快,你们这一代人,就懂我们看着你们长大的感觉了。”
余樵正吃他妈现做的一碗炝锅面,他和蒋峤西坐在电视机跟前看体育频道,是上周五巴西世界杯小组赛的进球集锦。
表弟余锦在他小屋里打着电话,突然跑出来了:“哥!哥!我同学非说复仇者联盟里有冬兵和猎鹰,你说有没有啊?”
他还是什么都要问余樵,仿佛余樵是天底下所有正确答案的标准。
余樵正看梅西进球,说:“你不会自己上网查查?”
余锦一下愣了,他手机里还有同学在和他争论:“余锦,你哥怎么说啊?”
只见那个脱了西装,坐在哥哥身边的峤西哥哥回头看他一眼,用口型说:“没有。”
余锦拿着手机跑回去了。
余妈妈在厨房里忙,见儿子把吃完的面碗端回来了:“好吃吧?”
“还行吧,”余樵说,“反正比飞机餐强。”
余妈妈笑道:“还‘还行’!挑的个你!”
余樵笑着出来了,他到蒋峤西面前,朝他示意了一个眼神。
蒋峤西站起来,走进了余樵的卧室。
从小学到高中,这么多年同学,还曾当过两年同桌。
可他们两人并不真的熟悉。
卧室门关了,还是能听到林樱桃在外面和邵司机讨论7岁孩子的教育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