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大夫给打了一针就等于孩子得救了。
谁知道刚出大夫家门,他就觉出怀里的孩子死命的拱动,还发出“哈哈”的嘶叫声,四爷以为是孩子病轻了有劲了,更欢天喜地的抱着孩子往家跑,结果回到家掀开裹着的棉袄一看:孩子死了。
被大夫一针给打死了。
第二个儿子死的时候是三岁左右,都已经会说话了。
我奶奶常跟我们夸那个孩子好,说那个孩子长的跟四奶奶一模一样,眼珠子黑黑的,脸蛋子雪白,嘴又甜,成天跟在我几个姑姑后面玩耍,嘴里不停的喊我爷爷奶奶“大大,大大”。
那是立秋过后,那一年地里的红薯丰收了,队里就给社员顿顿煮红薯吃,只给病人和老人发一点杂面馍馍。
那孩子很喜欢吃红薯,小小的嘴儿吧唧吧唧,能把一大块红薯一忽儿嚼下肚子去,我爷看到他爱吃红薯,总是笑着把自己的口粮掰一点给他吃。
因为我爷那时候还没儿子,对这个粉团一样的侄子喜爱的不得了。
有一天孩子捂着肚子叫“娘,我屙巴巴,我屙巴巴——”
忙碌碌的四奶奶就骂他“屙巴巴谁还不叫你屙了,那么大了谁还把你呀。”
他就捂着肚子去屙巴巴了,一忽儿又朝忙着的娘喊;“娘,我屙巴巴——”
四奶奶就不理他了,他一忽儿又皱着小脸跑到她跟前捂着肚子叫:“娘,我屙巴巴。”
四奶奶正忙的欢,哪能受他这乱聒噪,一巴掌打到他头上,骂:“你个小王八羔子你作死呀,要屙就屙不屙憋着——”
他不敢鼓噪娘了,就扒着小屁股去屙巴巴,可是他把小脸憋的由红变黑也拉不出巴巴……
她竟然没功夫想想孩子为啥闹着屙巴巴,也没察觉孩子几天没屙出巴巴了。
最后几天,我爷和我奶奶还有记事的大姑都清楚的记得那孩子死命的嘶喊声:“娘,我屙巴巴——娘——我屙巴巴——”
当我四爷意识到不好,带着孩子去看大夫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小嘴滴水不进肚子却鼓得一敲“嘭嘭嘭”响,后来孩子就被憋死了。
后来我们谈论起这件事,我爸爸说其实他就是吃红薯吃出了小儿便秘,要是当时我四奶奶给他把堵在肛门的硬屎抠出来,然后让他少吃红薯就好了。
可是就因为她忙,没有心管孩子,孩子就这么送了一条小命。
四奶奶再也生不出儿子的时候,我的大堂姑已经十七八岁了,是该出阁的年龄了,我大堂姑长那么漂亮,可是却没有人给她做媒,我的二堂姑还是高中毕业,长的还如花似玉也是没人给说媒,为什么呢?因为我四爷没儿子。
那个时候没个儿子的家庭,是连闺女找婆家都难的,人家骂你是绝户头,绝户头相当于旧时候的“地主成分”,谁都不想跟你结亲戚,无奈,为了给四个闺女找婆家,根本没心再拉拔儿子的四爷和四奶奶决定买个儿子。
下:葱旺叔
几年前,我们东明县购置了大量的四川“蛮子”。
那些操着各地口音的人贩子像改革开放后鱼贯涌入深圳的商人一样,纷纷涌入我们这里,因为我们是平原,好歹有饱饭吃了,但是,光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