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李云辞倏地转过身,“哐”得打开门,丢下她跨步出去了。
第53章
唯成全有情之人,方能报……
屋内动静这样大, 原在门外候着的俞嬷嬷如何听不到,只听不真切罢了,心下犹如炒芝麻一般, 却不敢上前叩门。
莫说俞嬷嬷了,那原在院中立身站着的阿二,饶他再如何两耳摒声却也不比俞嬷嬷好多少。
好容易见着李云辞出来, 俞嬷嬷连福身见礼都不曾来得及行,李云辞已然消失在廊下。
俞嬷嬷轻叹一声, 随即入内, 却见屋内一片狼藉, 当即愕然。
贺瑶清刚从桌子上缓缓起了身, 钗发横乱, 模样委实狼狈不堪。
俞嬷嬷赶忙上前来扶,“王妃, 这是怎的了?王爷来时还好好的,如何惹了不快?”
抬手拭去眼角不及落下的泪, 喉间微微滚动,强忍了泪意, 呢喃道, “嬷嬷,无事, 且先出去罢,我想一人静一静。”
声音带了哭腔, 俞嬷嬷见状,饶她心下如何担忧,却也不好驳,只得伸手将桌下的茶壶茶盏碎片收拾了, 而后阖上门退出门外。
贺瑶清慢慢站起身,一步一顿地行至案几旁,手腕上头因着才刚李云辞重扼之下的血脉不通到现下的气血奔涌,脉息与她的心腔一齐重重地跳动着。
她后知后觉,他早就知晓她与蔺璟过去的事体,那些过往,想来早就被他摸得清清楚楚才是,因着她开口提要走,便以为她是个水性之人是要与谁人去私奔,这才有了滔天怒意?
她犹如一个被人剥光了衣衫的小倌,赤条着胴体,被人这般评道指点,却百口莫辩。
贺瑶清下意识地抬了手捂住眉眼,仿佛才刚受了天大的委屈,珍珠似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那眼泪便沿着指缝缓缓向下滑动,继而“啪嗒”一声落在桌案之上。
一滴,两滴,渐渐汇聚成一滩水渍,映着上头之人不住颤动的下颚,却半点声息也无。
李云辞顺着回廊一路步伐橐橐而去,身后的阿二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却冷不防李云辞忽得停了步子,倒教阿二一时不及应,险些撞在李云辞的后背之上。
那李云辞骤然回转过身,面色寒若严冬。
阿二慌忙站定身子,面上讪讪,只垂着首屏息凝视脚底唯竖着耳朵听吩咐。
半晌,才听得李云辞闷声道。
“滚远些。”
阿二闻言,随即退了下去,速度之快,只怕自己滚的姿势不够圆润又凭白触了自家主子的霉头。
待身后已然无人了,李云辞才顺着廊下的孤灯几盏往卧房去。
至卧房,“砰”地阖上门,径直往案几那头去了。
李云辞立身在案几旁,一手嚯开五指撑着桌面。
屋内早早燃了烛火,火光映在他的眉眼之下,在眼底漫出一层晦暗无明的阴影,教人瞧不出他的神色,只微微起伏着的胸膛教人能瞧出,眼下他强自扼住的怒意为几何。
半晌,李云辞抬手探向腰间摩挲着,一时不曾摸到,面上随即腾起一阵不耐烦,又向内探去,才终将那东西从内襟中拽了出来。
原是那枚湘妃色的香囊。
李云辞眉头微蹙,定定地望着手中的香囊。
可笑的是从前在陈氏家中,原是当她是因着嫁了他认了命,故而待他那样好,后头更是因着这一枚香囊而错了意。
自她入府以来,往事历历在目,如今想来,她原是连认命都没有。
她入梁王府,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不想为圣上,亦不想为蔺璟,她是为着她自己,才委屈求全入了府中。
李云辞忽然转过身直往地笼那头去,破开地笼上头的铜弗盖子,嚯地便将香囊扔了进去。
地笼内还烧着零星几段炭火,吐着小小的火舌舔舐包裹着银丝碳,却在那香囊骤然落入内里之时,地笼倏地一暗,火舌忽得升起,哪里还似先头那盈盈火光的模样,犹如蛰伏的火龙,瞬然便将那香囊卷起。
李云辞望着地笼中的香囊,神色漠然,好似内里燃着的不过是一卷话本子,火光熠熠。初初还能见到上头的针针刺绣,继而变了形状,盔甲不似盔甲,画戟不像画戟。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李云辞沉了眉,修劲的手指朝地笼中伸去,而后微微甩弄着香囊将上头沾染的火苗簌灭,见火光不易灭,随即徒手拧灭了上头零星了几颗艳艳的火星。
李云辞望着已然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香囊,眉头紧蹙,又回转过身行至案几旁颓然坐了下来,而后将香囊置于案上,阖上眼,再不去瞧。
待亥时末,庭院深深,院中隐隐几声虫鸣之声,更显万籁俱寂。
贺瑶清自熄了烛火下了罗帐,上了床榻,只翻来覆去地仍旧睡不着,因着先头哭得厉害,眼下还时不时地微微抽搐着。
只心下却已然打定了主意,若要李云辞应下怕是不能,她不过稍稍露了要出府意思,他便俨然二佛升天一般,既如此,便也只能另想法子……
正是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不想院外隐隐约约有些吵闹之声,夜已然深了,这样的时候哪里会有这样嘈杂的声响?
遂缓缓起了身,一手撩开罗帐寻了鞋趿上便唤道。
“俞嬷嬷。”
外头俞嬷嬷正在廊下值夜,随即应声,“王妃,可是教吵着了?婢已然遣了人去瞧。”
不多时,又听到俞嬷嬷略有些急切的声音,“王妃,不得了,好似是突厥来犯,不日便要至雁门,王爷才刚出府去军营点了兵马,明日寅时末便要出征,现下回来想来是收拾东西呢,故而吵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