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李云辞听罢,忍不住一声轻笑,侧转过身来不顾一旁引路的女使如何瞧,只抬手便揉捏了贺瑶清柔嫩的面颊,“我自有一块与你的一模一样,原玉佩凿出来的一对自然没什么稀奇,那不曾雕琢的璞玉竟能生出两个一样的,才是稀奇……”
“故而……你莫要嫌它丑……”
最后一句话,是李云辞微微低下头在贺瑶清耳边说的,低沉的气息直将贺瑶清耳畔扑得潺热不止,霎时便羞红了脸面。
随即却伸出手,悄悄置于李云辞垂在身侧的掌心中,那厢李云辞感觉到手中包握着的柔软,眉眼一挑,正要回握过去,不想贺瑶清又闹了新的花样,只骤然将手腕一缩,随即将手指轻轻揽住李云辞修劲的小指,继而摩挲揉捏,好不快活。
“我知晓了,断然不会嫌于它……”
第91章
“娘娘还请自重些。”……
夜色渐浓, 勾月缠绵。
院中华灯初上,回廊琉彩的宫灯映着瑶塘水面星光熠熠,夜风穿过花团锦簇的枝叶, 扫过平静的水面,将水面浮着的一盏又一盏宫灯打散,莹莹的月光从水面碎开, 微波荡漾。
李云辞与贺瑶清二人至院中时,圣上还不曾至, 却已有好些大臣官眷在了, 见着二人忙围拥上来, 称赏不置。
官眷们见着盛装的贺瑶清, 或迎面赞叹不已, 或别过眼眸交头接耳,抑或毫不掩饰眼眸中的惋惜可怜之意。
至于那些个大臣, 自然是一些奉承之言,只叹李云辞军功赫赫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既男子间要攀谈, 贺瑶清便识礼得福身正要退至一旁,不想被李云辞轻拽住了皓腕, 随即温醇浥浥, “莫走远了。”
言讫,贺瑶清面上霎时绯红一片, 一旁的那些个官眷皆掩唇偷笑,眸中或艳羡或哄笑或拿帕遮了面羞赧不已。
贺瑶清掩了唇颔首应下, 李云辞这才缓缓松了手腕,眸中不舍之意却半分遮掩也无。
贺瑶清不过走开几步,便有女眷围拥上来,热切不已。
皆是些年岁大的, 多是夸赞贺瑶清的衣衫、花钿、钗环,旁的倒不曾多言。
至于一些年岁亲的,瞧贺瑶清的目光便多了一丝探究打量,只立身在稍远处瞧着这处的热闹,不曾上前来。
贺瑶清循着礼,一一用心应了,正这时,听到不远处李云辞那处有朗朗笑声传来。
“殿下此番回金陵城述职,原已是大历朝唯一的异性王,早是贵无可贵之态,圣上今日却又要加封王爷,想来日后王爷在金陵城,定然是扶摇直上、平步青霄!”
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众大臣更是应和不已。
贺瑶清闻言,心下陡然一紧,面上却半点不露,只侧眸瞧着不远处李云辞唇角微扬的模样,遂小声朝众女眷道,“我去旁处瞧一瞧。”
继而福身别过女眷,自行至廊下,面上似是再瞧勾月,一颗心却全然飞到另一处,用心听着那头的话。
可接下来不过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言,并无多大意思,这才缓缓退至一旁,在回廊处慢慢踱着步。
路上迎面碰上的女使皆朝贺瑶清顿步行礼,贺瑶清兴致缺缺,不过是挥了挥手便让她们往别处去了。
心下却提吊着,方才听众人所言,好似是今日在前朝圣上对李云辞施恩,俨然是要他留在金陵城的模样。
不知是何样的恩?
雍州梁王府原不过就是为镇守边关而封的异姓王,眼下边关未定,圣上却想要将李云辞留在金陵城?
那谁人去雍州镇守边关?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此处。
贺瑶清心下一叹,望着满院的红飞翠舞,一颗心却空悬着,无处可落。
勾月高挂树梢,回廊深深,不知不觉贺瑶清便行至一处偏僻的小院,此处假山凉亭矗立,一棵老槐树撑出的枝干几乎要掩住整个小院的上空,故而原就被云霭敛住半面的勾月眼下月影更是稀疏不已,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梢斑驳得落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头。
脚下一步一步得轻踩着那圆润的光影,正这时,忽然听到假山后头好似有哭声传来。
“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声音娇软不已,听着倒似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可她久不曾回过金陵城,莫说眼下不过是听着声音,便是那女子立身于她跟前她也未必认得出是谁人。
贺瑶清心下一顿,面上一凛,自然不想旁生枝节,正要往外退去,假山后头却又响起了朝她行来的脚步声,眼下再走怕是不好,索性这处山石众多树桩粗皚,贺瑶清向一旁隐去,屏了唿吸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多时,果然是听着一步伐沉沉的声音,步履急促,倒似是不耐。
随即又是踏踏的女子追赶上来的声音,“你这便要走了?”
想来是宫里头的哪个女子是侍卫偷情,好似是妾有意郎却无情,贺瑶清撇了唇角,只求着他二人说完了话快些走,前头快要开席,若是耽误了时辰怕是不好。
正这时,那男子启了唇,声音疏离至极,寒凉砭骨,“娘娘还请自重些。”
骤然闻声,贺瑶清心头勐得一震,竟然是蔺璟——
蔺璟这厮竟敢与后宫里头的娘娘走影么?
一时之间惊诧不已,随即抬手捂了唇,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心下是百转千回。
原也无甚奇怪,他那样的人,何样的腌臜事体做不出来,最擅长的便是拿捏女子,以女子为踏板,也不知是哪个宫里头的娘娘又被他诓骗了……
贺瑶清面上对蔺璟是不免鄙夷,遂小心翼翼从树干旁偷偷瞧着。
正这时,又是一阵女子步履踏踏的声音,想来是蔺璟要走,那位娘娘追了上来,“你让我自重?”
声音急促和着不甘。
贺瑶清终于望到了这位娘娘,身着一件墨绿色的贵服,袖口有提花暗纹的花样,旁的便再也瞧不清了,只瞧身形年岁,不过是刚及笄罢了,圣上已至不惑,怕是蔺璟瞧准了这位娘娘的软肋,故而哄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