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好气又好笑, 却也拿她没办法, 摸了摸她的头, 道:“行了,这是最后一回,半熟的都摘回来了,剩下的更没法儿进口,你乖几天,好不好?”
谢华琅很乖的点头。
虽然淘气了点,但好歹自己劝一句,她就往心里记。
虽然记了也没什么用,但好歹态度还是不错的。
不知不觉间,顾景阳对那小妖精设置的底线,似乎也越来越低了。
他察觉到这一点,侧目看她一眼,摇头失笑。
……
谢华琅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因为有孕的关系,她较之往日更爱食酸,但这只能说明她的口味有所改变,而不是说她的抗酸性有所提高。
那么大一碟子桑葚吃下去,又都是半生不熟的,任谁也扛不住。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另有宫人呈了松子儿、银杏之类的干果来,顾景阳看奏疏看的闷了,便暂且搁下,伸手剥了几个,递给自己的小妻子。
谢华琅正倚在隐囊上翻书,看也没看,便摸起来送进嘴里,牙齿将将用力,便觉牙根一阵酸痛,脊椎发冷,连带着脑仁儿都开始生涩。
这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她“哎呀”一声,取出怀纸,将那粒果仁吐了出来,捂住腮帮子,眼眶里边儿全都是泪。
她出第一声的时候,顾景阳就听见了,再看她反应,隐约便猜到是为什么,心疼之余,又有些好笑。
谢华琅见状,委屈坏了:“我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
“不笑不笑,枝枝别恼。”顾景阳到她那一侧去,叫她张开嘴,仔细看她口腔内部,半晌之后,哄道:“无妨,就是被酸倒了,过一阵就好了。”
谢华琅不确定的问:“过一阵是多久?”
“这便因人而异了。”顾景阳其实也不太确定:“枝枝,你方才吃了多少桑葚?”
谢华琅蔫哒哒的瘫倒在塌上,生无可恋起来。
自作孽,不可活,又或者说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谢华琅那口牙倒了大半,膳食是没法用了,略微用些气力,都觉浑身酸麻的脑仁儿疼。
衡嘉吩咐了御膳房一声,午膳便只送了稀粥,煮的烂烂的,有种近乎入口即化的软糯。
谢华琅苦着脸吃了半碗,抱怨道:“这个没有味道,不好吃!”
顾景阳疼她,怕自己吃别的,她吃不到难受,便陪着一起喝稀粥,闻言瞧了瞧她,云淡风轻道:“要不要叫他们给你加点醋?”
谢华琅更难受了,眼泪汪汪道:“道长,你也欺负我。”
顾景阳见状,神情中禁不住露出些许笑意,端起碗来,亲自用汤匙盛了喂她,温言道:“再忍忍吧,就快好了。”
谢华琅牙疼了整整一日,才算缓过劲儿来,也算是有了教训,此后再不敢这样胡闹了。
……
端午节已经过去,那时正值长安纷乱,皇帝病重,勋贵人心惶惶,故而宫中没有大办,也没有宴请臣工,只是在初十这日,请了宗亲入宫,短暂相庆。
谢华琅有孕的事情,还未曾向外边儿公开,好在现下才三个月,肚子还没显,等闲看不出来,至于饮食上的变化……
这样的场合,难道真有人会缺那一点儿山珍海味?
即便不动筷子,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帝后身份贵重,往往都是最后到场,但在这之前,也会有资历厚重的老王妃带着家中女眷前去请安。
赵王府一直都是亲近谢家的,即便是看赵王在谢檀定亲宴上主动帮着说话,谢华琅对赵王妃说话时,态度也会格外和气些。
“听闻谢祭酒家的郎君,现下还没有定亲?倒是叫弟弟赶上了。”赵王妃神态温煦,含笑问了一句。
谢令家有三个郎君,年岁相符的便只有谢朗了,谢华琅听赵王妃这样讲,便知她有话要讲,状似玩笑道:“怎么,王妃想为他保媒不成?”
“倒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谢祭酒怎么想,”赵王妃并不卖关子,笑吟吟道:“魏王府上便有位县主,年岁与谢三郎相当,品貌不俗,倒很般配。”
谢华琅原以为她是为朝臣之女说亲,不想竟扯到宗室身上去了,更没想到,要说和的竟然是魏王的女儿,顾景阳的侄女儿。
她嫁与顾景阳,与他们其实已经是错开一辈儿,谢朗作为她的堂兄,同魏王之女也不再是同辈,只是时下风气开放,不甚计较这些,往上再数两辈,太宗文皇帝还同时娶过姑侄俩呢。
魏王府上现在只有荣安与庆瑜两位县主,庆瑜县主才五六岁,当然不会是她,倒是荣安县主,今年十四五岁,年纪上比较合适。
谢华琅从前也见过荣安县主几次,生的很是娇艳,性情也不坏,生母是魏王前些年过世的侧妃,上边还有个同母哥哥。
那侧妃出身也不俗,很是美貌,颇得魏王宠爱,当年病逝之后,魏王甚至想要以王妃之礼下葬,为此还被御史弹劾过,谢华琅记得格外清楚。
这个人选倒是不坏,谢朗若能娶宗室县主——尤其又是皇帝的嫡亲侄女儿,对他而言,也是很大的襄助。
只是这婚事会牵涉到宗室,就谢家将来而言是好是坏,谢华琅一时之间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再则,她总要考虑到顾景阳的想法。
谢家一味的扩充,现下没什么,将来说不定就会被他忌惮,再往后想,后继者也不会容忍一个太过强盛的家族长期盘踞在朝廷上。
她顿了顿,道:“王妃来保媒,是魏王的意思?”
“正是,”赵王妃笑道:“魏王的品性,娘娘是知道的,最是温厚不过,从不掺和别的,与谢家结亲,正是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