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子轲来说,这就是新年夜最大的补偿。
周子轲追了汤贞十多天了。从小到大,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一段追求。
岁末年初的时候,他想他追到手了。
*
大年初一这天,汤贞难得睡了懒觉。
梦里有人一直抱着他,汤贞手脚都是暖的,心里更热,哪怕过年,也没有人把他抱得这么紧过。
汤贞好半天才适应了窗帘缝里的光线。新年的阳光炽烈,穿透了纱质的遮罩,照亮了汤贞略显苍白的脸。
汤贞从被窝里起身,他看到周子轲就睡在他身边。年轻人睫毛长长的,低垂,看上去非常乖。
线绣的鸟群正在水中闲闲踱步,在阳光中梳理羽毛。它们看上去心情不错,是昨夜也睡了个好觉吗?汤贞披了衣服,上前把窗帘拉紧,把外面的光遮住。
卧室的门关上了,周子轲还在沉睡,他没有被吵醒。
助理小顾发来短信,廖制作人约了下午两点见面:“我和小齐一点去接您!”
骆天天上午十点钟才来,他明显也睡过了,随身带来一张木卫二尚未发行的新年专辑,签了全体成员的名字,是专门送给公司前辈汤贞老师的。
汤贞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会儿,端出一盘切好的冰镇西瓜来。骆天天看见了,眼眶一红。
他心里不好受,汤贞当然明白。作为偶像出道,在舞台上在镜头里竞争,个中甘苦,多大的压力,只有过来人自己明白。这次新春晚会的节目,原本就是留给公司练习生的,是魏萍非想争取这个机会,才把已经出道了的天天塞进来。天天的努力汤贞看在眼里了,可上了台,汤贞也没法控制。
新春晚会是一年一度的大热门节目,天天作为已经出道了的前辈,在练习生中不仅表现不够出色,有些画面还被压过了一头。舆论和公司内部会是什么反应,汤贞大概也猜得到。他把天天搂着,感觉天天的后背一直在颤抖,天天哭都是没声音的哭了。“没关系,”汤贞道,他拍了天天的后背,沿着凸起的脊梁安抚他,“没事了,天天。”
新春晚会固然重要,但也只是一时的节目。如果天天要走出自己的路来,他要经历更多的难,才有可能飞跃起来。
骆天天用手背擦了眼泪。“你家冬天怎么也有西瓜啊,哥。”他哽咽问。
汤贞伸手呼啦天天脑门上的头发,天天哭得一头汗。“你们小孩都喜欢吃甜的。”汤贞说。
他去厨房洗菜,问天天中午想吃点什么。骆天天说他妈让他回家吃饭,他就不留了。“早上来前吃东西了吗?”汤贞问。
“吃了几个昨天剩的水饺。”骆天天拉开了汤贞的冰箱门,在下层果真看到了几瓶橘子汽水。
“哥。”他突然说。
“怎么了。”汤贞低头切菜。
“我不想继续干了。”骆天天转过头,看他。
汤贞抬起头,看向天天。
骆天天穿着一件肥大的连帽衫,把他整个瘦削的身体罩在里面。他一直这么瘦,爱吃甜食也瘦。天天垂着头,自己一个人站在冰箱门前。
汤贞余光忽然瞥见厨房门口晃过了一个人影。
骆天天舔了舔嘴唇,喉结在高高的衣领里滑动。半晌他抬起头,发现汤贞一脸的紧张害怕,正看他,骆天天破涕为笑:“我开玩笑的哥!”
汤贞从柜子里找吸管给他,帮天天把橘子汽水打开。骆天天吸了吸鼻子:“哥你别忙了,我再待一会儿就走。”
汤贞说,他买了些年货给天天拿着,给天天妈妈也带了一些,放在衣帽间里,他现在去取。
骆天天吸了一口橘子汽水,他觉得心满意足。他擦了擦手,到流理台边拿起汤贞放下的切菜刀,跃跃欲试:“那我给你把小番茄切了吧。”
周子轲刚刚睡醒,从厨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就进客厅找水喝去了,他拿了杯子还没喝上半口,汤贞冲出来把他一个劲儿往卧室里头推。
*
汤贞一点道理也不讲。周子轲一口水还没喝上,就被汤贞推进卧室里去了。
如果不是地板太滑,汤贞未必推得动他。
汤贞关好门,把给天天带的年货提出来,堆在玄关口。他问骆天天是怎么过来的:“好带吗?”
骆天天有些支吾:“萍姐派车送我来的。”
汤贞取了给天天的新年压岁钱,天天不大好意思。“我现在不缺钱了,哥。”他说。
汤贞欣慰道:“过年了,拿着。”
他两人又在客厅说了会儿话,多是工作上的事。骆天天说他昨晚回去,被萍姐在电话里骂了,他看了几遍晚会重播,自己表现得确实很差。不过观众反应倒没那么大,可能因为他们大多只在看汤贞:“为什么哥你的脸这么招镜头?”
“因为你不看镜头。”汤贞说。
骆天天一愣。
他最近演出,是总有点想躲镜头的意思。
骆天天问汤贞,有没有和云哥联系,云哥过完年什么时候回来。
“大年初三。”
“哥,方曦和对你好不好啊。”骆天天弯腰提起手里的年货,无端问了这么一句。
汤贞正打算开门,他回头,瞧天天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孔。
骆天天咧嘴笑了,他嘴角有伤,擦了粉,一笑就明显:“方老板给云哥花了那么多钱了,我想认识他。”
汤贞问天天的嘴怎么了,天天自己伸手抹了一下,他说年夜饭吃螃蟹划着了。
“你想认识方老板干什么。”汤贞道。
“问问还不行么。”天天嘟囔着,那嘴随便一撅,活似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