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朝。”贾政又按下机关,另一张图覆盖了它,“这是历来与我朝建交过的国家。”东边包括了高句丽、朝鲜和隔海相望的日本,西边远到传说中的阿拉伯帝国,北边是老毛子,下面是安南诸国,还有隔海相望几个岛国。
机关图再次覆盖下来,“这是根据海商口述,二十年间我修改千百次而成的已知世界大陆分部图。在这上面,我朝只这么一点,更不在中心,不是什么□□上国。”
任谁发现自己如此渺小,等会被震得傻上半天,“你,你什么意思?”
贾政又从画下暗格中取除一本薄册子,上面记录着西洋、东洋、南洋诸国的简要情况,还有一张泛黄的旧报纸。上面有一幅巨大的插图,一群人围着一个刑台,有人拎着一个头颅对四周围观的人展示。
贾敬倒吸一口冷气,贾赦着急问道:“这是什么,番邦的菜市口吗?快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懂洋文。”
贾政清冷的声音如冬日的河水,浇得贾赦一阵激灵,“皇帝死了!”
“什么?”
“报纸上最大的几个字是标题,皇帝死了!”
“他们……他们,番邦的人把皇帝杀了?为什么?不,难道这就是你给我们看的原因,你想做什么?不行,不行,贾家不能做这样的事情,那是大不敬,死了都没脸见祖宗!”贾赦疯狂摆手。
贾敬却比他激进得多,道爷若不是家族血脉牵绊,早就归隐名山大川了。可若是有人伤了他亲人,道爷不介意让人见识一下雷霆手段。八皇子如今的境遇在各家心照不宣之下极其差,等到皇帝驾崩,可能他也要跟着殉葬了。贾敬对皇家权威抵抗力更强。
“我听你的,你说干,我就敢!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是把罪名推给别人,还是要自己出头?你说,我做!若真有万一,我去扛,你们安排好后路,把孩子们完给海外送。不是那么大片地方吗?道爷我豁出去了!”
“等等,你们疯了,全天下人都会对你们口诛笔伐,祖坟祠堂在这里,你们想什么呢?清醒一点!”贾赦揪着头发,感觉头皮都快扯下来了,脑壳痛脑壳痛!
“还没到那个地步。”贾政现在还笑得出来,从暗格里有抱出一叠书来,“我说皇帝疯了,皇帝该死了,原因就在这里。这是国外先贤的代表作,你们回去读了,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贾赦和贾敬一个人抱了一叠书回去,贾政本有爱好古籍孤本的名头,这些书外皮上都包着其他封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抱出去也无人注意。
贾政虽然忘了成为执行者之前的事情,但后来每一个任务世界都清醒的记得。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虽然我朝和他经历的朝代并不一样,但总能类比。别的地方多有相似之处,谢天谢地,先贤还是那些先贤,她曾经为增长见闻、理清世界脉络阅读的“枯燥书籍”派上用场了。
贾赦的预感没有错,他不仅头痛、头皮痛,头发还一把一把掉,眼看发髻都梳不起来。
“果然是先贤,即便是番邦,咳咳,好吧,他国的先贤也值得人敬仰。那位叫洛克的先生说的对,我的茅草房,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再一次聚集的时候,贾赦已经能昂着他明显发际线后退一截的脑袋发表意见了。
“我喜欢卢先生,他还在世吗?若是在世,我宁愿漂洋过海去追随他,道袍也可以不穿了。从来没有人如此懂我,如此鲜明、直接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他是我的知音!”贾敬拉着贾政的手,如同每一个狂热追星的粉丝,抛家舍业的追随偶像。
“等等,哪位卢先生?你说谁?”
“卢梭先生,难道他不叫这个名字?是不是为了躲避当庭迫害改了名字,隐姓埋名。那我资助他,让他来这里,贾家总能护住他!”
贾政一拍脑袋,“卢梭是他的姓,他的名是让-雅克。他们国家,有很多人重名,所以我只用姓氏区分,我们总知道这个姓氏代表的是谁。好吧,不管是姓还是名,你都不太可能漂洋过海去瞻仰。如果出海,至少预备五年时间,甚至一去不回。也许把他的思想传承开来,更有意义。”
卢梭已经是晚年了吧,所以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贾赦还能勉强保持理智,“你看到了吗?从我喜欢的到他喜欢的,中间隔了一百多年。你想做的事情,第一步就是把这些东西传扬开来吧,你有时间吗?你我如今都是知天命的人了,贾家的男人素来不长寿,我最多只能给自己预计二十年的时间。短短二十年,走别人一百多年走过的路,可能吗?”
“还可以多加二十年。大哥,你还记得吗?年轻时候,你问我,日日流连飞鹰走马、秦楼楚馆,日后怎么办?我告诉你,我在学屠龙术。终有一日,我会屠龙。”
贾赦愣住,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年轻时候的弟弟是全京城风云际会的焦点,他说过这样的话吗?也许说过吧。即便想不起来了,贾赦也能在脑海中构建这样一幅图画。他一定穿着那身白色织金云纹和蓝色海水纹的衣裳,配一袭大红色披风,胯/下骑着黑色大马,从你面前轻快打马而过。你会惊喜的叫住他,他轻轻勾起嘴角,笑得欢快肆意,“放心吧,大哥,我在学屠龙术。”
这样的场景,贾赦日日在脑袋里想,等到日后他坐在摇椅里,就这样告诉孙儿。这是真是发生过的,你们二叔当年说,他在学屠龙术。
“光靠我们兄弟,扛不起这么大的摊子。”
“还记得沿海的纺织作坊吗?这些年沿海的纺织作坊,都快把江南的织机挤垮了。我们家用的布料,都是从纺织作坊里来的。一起办了作坊,就有了相同的利益。近海,即便朝廷禁海,也有机会了解这些东西。”贾政指了指桌上的书籍,“不止我们兄弟。”
点燃工业的火炬,会把帝制烧成灰烬,彻底扫进垃圾堆!
“难道就没人注意吗?”贾赦难以置信问道,问完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是啊,谁会在意。上头持身不正,下面何必自讨麻烦。皇子们只觉得江山是自己的,再怎么祸害也不会倒。朝臣们自顾自,谁还管什么反书?反而沾沾自喜一片繁荣呢!”
上层权力斗争震荡的余波,早已显现出威力。以前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现在,掀了窗户,才知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迎春怎么办?她可是嫁入皇室了。连你这个做叔叔的都如此仇视皇室,她是不是也要提早退步抽身。”贾赦在一片宽阔的大海面前,也不忘自己水桶里的小鱼。
“迎春,我们费尽心血教导,她不是那样软弱的女人。”贾政肯定道。
在父亲、叔叔们忙碌的同时,贾迎春也没有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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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假正经16
半夜惊醒痛哭, 在迎春的运作下,变成了孝悌重情的表现,皇帝和太子又特意赐了许多东西抚慰。宁国公的爵位也由贾蔷顺利承袭,这位年轻的族长暂时不能掌舵贾家这膄巨轮,他在长辈门都帮助下积极学习。学习管理、学习传统经史子集、学习西方新思想新文化。
人总有鬼迷心窍的时候,迎春庆幸清醒得很快。
在那天夜里, 她突然想到一见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小时候二叔给他们兄弟姊妹讲故事, 其中有一位伟大剧作家的故事。他不畏强权, 即使番邦国王是女人, 他在戏台上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那句台词:“女人啊, 你的姓名是软弱。”故事结局皆大欢喜, 国王胸怀宽广, 剧作家敢做敢言。可迎春却从这个故事听出了其他,世人都小瞧女人, 即便做到了国王, 也依然有人瞧不起女人。
迎春下定决心, 我要让你们见一见女人的刚强。
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 太子开始日夜守在床榻边侍疾,真心祈祷他的父皇能活得久一点, 多教导他一些。可惜太子一个人的真诚祝愿抵不过无数人的暗地诅咒,皇帝终于驾崩了。
皇帝驾崩, 太子登基。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议定先皇谥号,只有把先皇礼仪周全的埋进皇陵,新帝的时代才正式开始。
新帝不过是运气好捡漏王, 在朝中没有丝毫根基,老奸巨猾的大臣们也爱欺负新人。
礼部拟的谥号,除去花里胡哨的例行动作,核心不过一个平字。再多再好,礼部不肯。新帝大发雷霆,治而无眚曰平,执事有制曰平,布纲治纪曰平。他的父皇功勋卓著,文治武功一流,有平定北戎、南疆的武功,有修缮经史典籍的文德,为什么只能得一个平字,这不公平!
几番争论,大臣也毛了。若不是看在先帝早年的确有功劳,他们秉持最后的良心才给他一个平字。就凭诸子叛乱,放任皇子残害朝臣,大臣们恨不得把皇帝定在耻辱柱上。他们谁家没有牺牲,血都还没干呢!
一个平字,皇帝也配不上,他敢说执事有制,不任意吗?把大臣当做奴仆驱使鞭挞,能得平字,大臣们自认很克制了。
新帝气得不上朝,贾赦只能来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