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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1 / 2)

他犹豫不定,可叫下面的人跑断了腿。内务府赶命似的把东西做出来,样品交到乾清宫,又全部被打回来重做。四妃管着宫务,也只好跟着瞎忙活,做了不知多少无用功。

况且大清在本朝以前从来没有立过皇太子,太子成婚聘礼该送多少金银器物?该由哪个品级的官员主婚?太子妃进宫走神武门还是顺贞门,用什么仪仗,多少人送嫁?

这些问题看似细微,实际上个个都关系到太子的地位。于是朝堂上除了兵权之外,又多了一样可以争论的东西。

得,这下也不准备东西了,换打嘴仗吧。反正太子年纪不大,底下三阿哥四阿哥更小,随便拖。

太子妃大婚的仪式精确到每刻钟在做什么,凤冠的重量、凤尾的数目、朝珠的大小,都能被提到朝堂上讨论一番。而其他姬妾却没有这样的讲究,傍晚时分,一顶青色小轿,悄没声地就进了毓庆宫。前朝争来争去,太子妃得的只是面子,这些人却得了实实在在的里子。

没多久,绣瑜就听说造办处替毓庆宫打了精美绝伦的点翠首饰,又叫御膳房做了新巧的点心,又支了江南新进的绸缎做衣裳。

得了虚比浮名,丢了丈夫的心。绣瑜真是为太子妃叹息一声,如果是她的话,恨不得光着脚走进来都成。

一来二去,大军出征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粮草齐备,三军待发。得,这下太子是彻底不急成婚了,且等着凯旋之后吧。

七月初二,康熙认命和硕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胤褆为副将,率清军主力北上内蒙古,兵峰直指巴林草原。

七月初六日,福全在神武门前跪受帅印,康熙赐福全御笔《命裕亲王率师出征厄鲁特》诗,希望他“遐荒安一体,归奏慰予情”。胤褆则连发三矢命中飞鸟,完成了整个誓师仪式。先锋大军随即开拔离开远赴北疆。

然而七月十四日康熙率中路禁军开拔前两日,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皇太后突然病了。老人家怕坏了大军出征的气运,一直强撑着不肯说。直到绣瑜今儿来请安才发觉,赶紧叫人告诉康熙知道。请了太医来一诊断,五脏俱弱,还不是小的症候。

皇太后为人柔顺平和,自太皇太后去了,康熙跟这位嫡母感情越发深厚,得知消息匆忙赶来寿康宫,却见皇太后面色苍白地卧于床上,九儿陪在一边。

“哀家老了,不中用啊。皇帝去吧,别为哀家一个老婆子,耽误了大事。”

康熙听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于长辈上素来没什么缘分,如今只剩下一个嫡母,还不能在病榻前尽孝,脸上不由带出几分憾色。

皇太后见了,就拉了九儿在身边,虚弱地笑道:“去吧。有这些孩子们陪着哀家就够了。”

康熙就摸了摸九儿的头,嘱咐她代父尽孝,走到门边了突然又折转回来,吩咐梁九功:“皇额娘既喜欢孩子们,就叫五阿哥也留下,陪伴皇额娘。”

绣瑜正在永和宫帮胤禛检查带去的东西,一遍一遍地叮嘱苏培胜,闻言只微微一笑。第二天众妃登上城楼,目送大军远去,宜妃告病缺席。

乳母们抱着几个孩子,胤祚踮着脚张望,扯着绣瑜的衣裳喊:“额娘,看四哥。”

绣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胤禛换了骑马的装束,戴了头盔,披了玄甲,挂了宝剑。锁甲漆黑如墨,冠上红缨似血,端的英姿勃勃。

绣瑜刚穿来的时候,二十多年现代生活的种种经历还常常入梦。自从有了这些孩子,就越来越淡忘了。可今天看着胤禛打马前行,离开紫禁城。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拖着行李箱赶赴机场,站在安检线外向父母挥手告别的样子。

卧龙腾渊,雏凤清啼;乳虎啸谷,鹰隼试翼。红日初升,璞玉新琢;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部分引用《少年中国说》——梁启超

第76章

“终于能清净一会儿, 永和宫得有四五年没这么安静过了。”

几个小的都因为四哥离开有些低落,早早回去各自歇下。绣瑜难得有了兴致, 要踏着月光出去看昙花开花, 结果宫女们去点个灯笼的功夫, 就见她倚在榻上,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 有如稚鸡啄米。

宫女叫醒了她,结果站在门边, 夜风往身上一打,绣瑜就果断退回殿里,无耻地叫人把昙花剪下来拿进屋里观看。唉,老(懒)了, 比起浪漫, 她还是选择养生模式吧。

于是就叫宫女们备水,用积攒的玫瑰花瓣和着羊奶洗了个澡,传了个会推拿的宫女上来按摩一番。众人看她难得的兴致高昂, 又哄着她拿新做的凤仙花汁子染了指甲,又拿了小厨房新作的水晶千层糕、羊奶果子冻上来请她品尝。

绣瑜脸上敷着自制珍珠面膜,十个手指上包着染指甲的棕叶,双脚放在圆木桶里泡着, 枕边趴着猫,旁边竹月轻轻给她扇扇子, 顺便拿银匙把一块晶莹剔透的果子冻喂到嘴里。

孩子去外地上学,相当于妈妈进美容院。

绣瑜终于深刻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可惜她儿子现在是去外地打仗,否则她应该还能再享受一些。

“现在我突然盼着敏珠早些进门了。真安静啊,可以睡个好觉了。”她喃喃自语道。

结果第二天,天刚亮,早起的乌鸦在晨风中抖了抖翅膀,正要展翅而飞,突然它寄居的宫殿内发出一阵幼儿稚嫩的啼哭和拖长了声音的尖叫“啊——”。

绣瑜迅速从美梦中回归现实,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惊道:“这声音......莫不是十四?”

竹月也吓了一跳,十四阿哥身子不好,性子更死倔;不管别人怎么逗他,都死活不理人,饿了渴了尿了都一声不出,过了周岁生日还是这样。绣瑜差点以为这孩子是哑巴,或者智力发育不全呢。

她赶紧带人往后面去,恰好撞见宫女打起帘子,九儿和瑚图玲阿先从房里钻出来,胤祥腿短个子矮被门槛绊了一跤,恰好一头撞在绣瑜怀里。三个孩子赶紧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站好:“给额娘请安。”

“你们又把弟弟怎么了?都说了十四不禁逗,没事少惹他。”绣瑜说着牵了胤祥进屋来,却见十四缩在乳母怀里,捂着耳朵哭得厉害。

绣瑜掰开他的手一瞧,却见左耳红得厉害,旁边吴嬷嬷手上拿着个红珊瑚一点金耳夹子,正是瑚图玲阿前天看上,从她妆匣里顺走的。

“我,我只是想给弟弟戴上,试试好不好看......”瑚图玲阿辩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盯着脚背不说话了。

绣瑜正想训训她这做事没轻没重的毛病,结果怀里的十四突然手脚乱蹬,哭着大喊:“讨厌姐姐,呜额娘——”

教训人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绣瑜的身形晃了晃,扶着竹月的手难以置信地问:“他说什么?”

宫女们蹲下行礼,满脸喜色地贺道:“恭喜娘娘,十四阿哥叫您额娘呢。”

绣瑜赶紧从乳母怀里接过小十四,他挂着赤金镯子的小胳膊小腿,怎么看怎么喜欢,欢喜地揉了在怀里亲昵:“好孩子,额娘可算把你养住了。”

小十四刚生下来头两个月,弱得叫人心惊胆战。吃东西少不说,身子看着圆滚滚的,但不是像胤祚小时候那样自然的白胖圆润,而是全身浮肿,一按一个坑。

奶嬷嬷给他洗澡的时候稍稍用力,皮肤就泛起青紫的瘀痕,宫里上了年纪的嬷嬷看了都直摇头。直到出征前,康熙都没敢给他起名字,生怕养不活。

那神神道道的孙自芳还是有些本事的,十四给他用针灸、按摩和药浴的方法治了一年,越来越像个正常孩子。养到如今,皮肤脱了那层不详的灰暗,渐渐变得白嫩起来,五官更是像足了绣瑜,也是个漂亮俊俏的孩子了。

想那历史上的德妃,人到中年,前头几个孩子散的散,死的死;千辛万苦才得了这么一个乖巧的儿子,怎能不疼到心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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