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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2 / 2)

饶是绣瑜现在儿女绕膝,都忍不住抱着掉了好些眼泪。永和宫上下都得了赏钱,气氛欢快得有如过年一般。

连内务府往来回事的太监都得了赏赐。宜妃往寿康宫请安回来,扶了宫女翠儿的手慢悠悠地往御花园去,结果在长街转角的地方,遇到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满脸喜色地过来,见了她赶紧打了个千儿,却从袖子里落出个精美的潞绸荷包来。

宜妃掌管宫禁,见了此物不由皱眉喝问:“哪来的?”

那小太监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翠儿喝道:“主子跟前还敢隐瞒?想挨板子吗?”

那小太监慌忙磕头道:“娘娘明察,奴才去永和宫送东西,这是德主子赏的。”

“混账!你当本宫好糊弄吗?”

宜妃宫里也是常有内务府的太监来回话的,赏银子赏荷包,都是统一赏给有头有脸的大太监,哪能一一分配?

自以为抓到把柄的宜妃勾起一抹冷笑:“是永和宫哪个宫女送的?”

见她误会,那小太监赶紧磕头招了个干净:“十四阿哥会叫额娘了,德主子高兴,永和宫人人都有赏;奴才去得巧,竹月姑姑就拿了一个赏给奴才,说是沾沾喜气。一同去的三个小太监人人都有,全是一模一样的,并无分别。”

“知道了,下去吧!”喝退了那小太监,宜妃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皇太后久病经年,又不是头一回病发了,老人家担心拖累五阿哥,不叫告诉皇上。荣妃惠妃看在她的面子上,都瞒着康熙;偏德妃会做好人,不仅捅了出去,还特特把女儿送到榻前伺候。果然,皇上一见九儿,就想到了胤祺。

这下可好,并驾齐驱势均力敌的四妃,就落下了她的儿子。

康熙舍了皇子也要保德妃,已经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事;结果现在德妃养好了身子不说,那个被舍掉的孩子竟然也叫她硬生生地养活了!

宜妃气得浑身发颤,牙关紧咬。

翠儿有些担心地扶了她:“娘娘......”

宜妃恨恨道:“回宫!让王答应来见我!”

永和宫的欢乐气氛还在延续,没多久,跟绣瑜相熟的外命妇、娘家亲戚也纷纷来贺,恰好又逢三年一次的外官考评,那些有资格进宫拜见的封疆大吏夫人们,也趁此机会来混个脸熟。一时间,永和宫人员往来络绎不绝。

城东四柳胡同里,乌拉那拉家也得了消息。当家夫人觉罗氏当即撂了茶盅,从炕上下来,急急忙忙就要开库房挑合适的礼物送进宫去。

金银太俗,绸缎太寻常,药材容易犯忌讳,最后挑中一件上好的白玉如意,并一尊金丝楠木笑口常开的弥勒佛,还是费扬古祖上从龙入关,从明朝国库里得来的东西。

觉罗氏叫人用喜庆的红绸细细包裹了,放在沉香木匣子里,却被女儿拦了。

赐婚的圣旨一下,即便没有定下婚期,敏珠也是皇家的人了;坐卧起居都有宫里派来的嬷嬷伺候着,父母兄嫂来了,反而要在门口求见,请安问礼。敏珠就不太与他们朝夕相见,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额娘这番动作,忙过来正房劝阻。

“我们满人以洗三、满月、加冠三礼为最重,其余的还有逢五、逢十的大寿。如今不过是小叔子会喊人了,额娘就急急忙忙把这如意送出去,日后德妃娘娘的千秋,或是四爷的生辰,再拿什么送呢?”

觉罗氏听了顿时心中懊悔:“是了,到底还没完婚,这礼送得太重,也叫人看轻了你。”

敏珠便吩咐:“十四阿哥是老来子,自然是娘娘的心头肉。恰好咱们家开着两家南货铺子,便捡那北边少有的稀罕精巧的玩物,并我以前做的一两样针线活计送进去,也就罢了。”

觉罗氏欣慰地点头,趁嬷嬷去用膳歇脚的时候揽了女儿在怀里:“我的儿,你有这份成算,额娘总算放心了。对了,那董鄂家的二格格如今过了门,将来论关系,就是你舅母了。你们虽然不方便走动,但是也别停了来往,日后若有事,也多个帮你说话儿的人。”

敏珠依偎在额娘怀里,终于卸下老成的外表,露出小女孩活泼的笑容:“全凭额娘为我筹划了。”

永和宫里,绣瑜接了乌拉那拉家的礼,不过是几件绞得极细的金丝编成的脚镯、项圈,并几件玩器。

一顶虎头帽,针脚细腻,尾巴坠了黑珍珠,白狐皮里子,做面的蜀锦光华灿烂,还是选秀的时候,绣瑜赏的料子。

她不由感慨:“这孩子也太老实了些。那两匹蜀锦,我就见她做了一身衣裳,只穿了两回;如今倒裁碎了,来做这些小玩意儿。”

白嬷嬷笑道:“格格将来嫁进来是做长嫂,还是老实不计较才好。”

绣瑜微微点头,只觉得近来事事顺心如意,只是挂心儿子罢了,便问道:“这是走了二十日了罢?算算日子,该出关,到翁牛特草原上了。”

白嬷嬷尚未回答,她自己已经想痴了,魂儿早已飞出了紫禁城,往那塞外的千里旷野上去了。

第77章

此刻千里之外的翁牛特草原上, 十万人的禁军铺展开来,从远处俯瞰, 像一块铁青色的斑块横亘在一望无垠的草场上。前有开路侦查的先锋营, 后有运粮护卫的辎重营, 康熙明黄色的御帐如同一轮满月,被万千繁星簇拥在当中。

日上中天, 正值午后阳光最猛烈的时候,行军一整个上午, 人困马乏的军队正在原地修养。士兵们就地坐卧,尽可能地节省着体力,希望早上那一块巴掌大的杂粮饼提供的能量晚一点耗尽,饥饿的感觉能够迟一点到来。

苏培胜半推半哄地拖着胤禛, 往御帐后头堆放杂物的空地上来, 见左右无人,立马闪身进了一间低矮的营房,从怀里掏出个热乎的葱油饼来。

黑暗中突然有人喝问:“谁?”

胤禛下意识拔刀, 金属碰撞间,双方都看清了彼此相似的装束,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三哥?”

“老四。”胤祉先收了兵刃,没好气地坐在木箱子上, 从小太监手上接了油纸包着的葱饼,一边就着水囊里的清水大快朵颐, 一边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大英雄想通了?不跟自个儿过不去了?”

出京前,两个阿哥设想的军旅生活或是“马作的卢, 弓如霹雳”的英勇不凡,或是“黑云压城”的雄伟壮观,或是“八千里路云和月”的豪情万丈。

早先没出关的时候,又有各自的舅舅在军中护着他们,衣食鞍马都照料得十分妥帖。更让他们生出“打仗也不过如此”念头。

等到马蹄踏上草原,晋安跟随董鄂费扬古先行,沿路寻找水源,胤禛的日子陡然难过起来。

新鲜感消退,而现实是,连准噶尔人的一根马毛都看不见;只有马不停蹄、昼夜不歇的行军,行军,再行军。烈日晒得人身上的皮都脱了几层,大腿内侧的皮肤磨出厚厚的茧子,身上的衣裳捂馊了都没处换洗。

更要命的是,自打出了固北口,粮草供应就不再那么容易,康熙未雨绸缪,身先士卒,开始带领全军每日只食一餐,节约粮食。

这可折腾坏了两个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小阿哥,好在康熙还是心疼儿子,他自己只食一餐,却让梁九功吩咐伙房的人,每天悄悄给两个儿子多塞些吃的,只是避着外人,免得动摇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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