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说长公主与老夫人皆不喜太过亮色美艳的装扮, 故只令她简单穿了件二等婢的普通布裙,青衫白裙,简简单单的,却异常干净清爽。翠云为她简单绾了一个普通的双髻,鸦黑长发散在背后,白皙的脸上略染脂粉,全身上下未施任何饰物,衬得她出水芙蓉般,眉目清丽如画。
阿圆怔住了,秋杏亦是非常的吃惊,呆呆地望着临霜仿佛缓不过神来。
“临霜,你好漂亮啊……”愣了半天,阿圆喃喃地说出了一句。
她的话是由心的。
她一直知道临霜很漂亮,可是那种漂亮却并非惊艳的漂亮,只是那种五官端正,笑容温甜,望之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就仿若是一种醇酒,初品入喉沁人,逐渐深啜,才会感到愈加的醇浓,沉沉惹人迷醉。
可是,施了淡妆后的临霜又好像是完全不同的。
那明明还是她,可是望在眼中,却多了几丝引人夺目的意味,却并非是扎眼的艳丽。好像是那酒完全调转了感觉,方一闻嗅便以令人醉了,但逐渐深尝,却是种温柔的醇郁,让人忍不住心生依赖。
阿圆有一种感觉,这样的她,竟令她觉得比锦心更美上几分。
秋杏也在一旁应和,上前握住了临霜的手,鼓舞道:“临霜,加油,你一定能行的!”
樱粉唇角轻露出一抹微笑,临霜点头,“嗯!”
到了晴源居时,前苑已聚集了许多人,除却应选的十女,还有许多是送友助阵,更多人是趁闲过来探热闹。终试的时辰定在巳时,十女上场的顺序由拈阄来决定。应选的婢女自陈嬷嬷处报过曲目,便在一个密封的木匣子内抽取木阄,阄上数字为几,便第几个入堂演奏。
阿圆在一旁不断祈祷,念叨着临霜一定要抽取一个好的数字。虽然终归都要上场,但其实人人深知,如这般一一进行的择试,次序最初与最末的是极不占便宜的。开场打头的最易紧张,加之评判者对后面的期望,难免会放高衡量。而压轴者又有前者的比较,除非艺技高绝,否则很难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等了少顷,临霜很快从前面退出来,手中握着一根小小的木阄。阿圆秋杏立即迎过去,反掌一望,看向上面的数字。
——八。
阿圆的脸郁下来。
顿了顿,秋杏笑了,出言鼓励,“还好还好!不是第十,已经很好了!”
另一边的锦心似乎也已抽完了,听着周围的切切谈论,临霜隐约听到,锦心所拈到的是五。
阿圆的心情更躁了,气鼓鼓哼了声,“她运气倒是真好!”
秋杏说了她几句,让她不要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临霜却恍若未闻般,一直心不在焉。远远的,她看着锦心。
锦心站得离她很远,中间隔着几道饰架,影影绰绰的,看得并不大清明。她这一天所穿的是件雪白裙裳,被身材高挑的她衬着,乍一望极像一个云中仙子。她没有望过来,而是一直对着一个中年的嬷嬷说话,那嬷嬷衣容整洁,气质冷傲,只有面对锦心时,才露出了几许不同的温和。
临霜猜出来了,她大抵就是阿圆所说的,锦心的娘亲,老夫人身边最鼎力的贴身嬷嬷,问蓉。
愣愣地看了半天,思绪却一下子飘得很远。
……
真动听啊。
这就是你为明日所备的曲子?
……
回思起昨日半夜那一幕,她仍觉好像历过了一场梦,分不清真实。
那时候,她本以为她会对她做些什么,可是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盯着她,唇角似笑非笑,话语幽幽冷冷。
“我叫方锦心,想来你应该认识我。你叫陆临霜?”
“你这几天,表现的不错嘛。我还真的小看了你。”
“就让我们明天试场见,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
……
然后她便走了。留下临霜一个人,背脊的冷汗几乎渗透了衣衫。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又说了那些话。
无法确认自己可胜,前去探测她的实力?
故意用话来让她心生焦挫,好挫折她的信心?
握着葫芦埙的手渐渐收紧了,临霜讷讷垂下眼,胸口乱乱的。
“临霜!”
身边的阿圆突然一声,她一瞬回过了神,“啊?怎么……”
“你怎么了,叫了你半天都没听见,一直心不在焉的。”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阿圆兴致勃勃,指着苑外的一处地方,“她们说,那边可以看到苑内,还有长公主和老夫人,我们去瞧瞧?”
“哦……好。”临霜愣了应了声,将埙胡乱塞入袖口,被阿圆拉着朝那头走去。
便在她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小婢女恰时自她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瞬间,与临霜不慎碰撞到了一起。
“抱歉。”女孩立即低头道歉。
临霜愣了愣,随口应了声没事,跟随阿圆跃出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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